翌日，午后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棂，在城西废弃库房积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薇薇带着青黛，站在这个暂时属于她的“工坊”里，心情复杂。库房宽敞，但蛛网密结，杂物堆积，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修缮清理需要不少功夫。
“小姐，这里真的能行吗？”青黛拿着扫帚，有些无从下手。
“事在人为。”薇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忐忑。她没有太多时间感慨，必须立刻行动起来。
不多时，林福领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短褂、面容憨厚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男子约莫十八九岁，手里还提着个旧工具包，见到薇薇，显得有些拘谨，连忙躬身行礼：“小的周海，见过林小姐。”
薇薇打量着他，目光敏锐。周海的手指上有长期拿针留下的薄茧，眼神清澈，带着匠人特有的专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不必多礼。”薇薇开门见山，“林福应该跟你说了个大概。我需制作一些新式衣物，对针脚、贴合度要求极高，你可有信心一试？”
周海抬起头，语气认真：“小的在锦绣坊三年，专做女士里衣，自问针线功夫还过得去。只是不知小姐具体要做什么样式？”
薇薇没有直接拿出完整的设计图，而是取出一张事先画好的、局部结构的草图，上面清晰标注了弧线缝合、特殊省道等细节。“你先看看这个，可能看懂？能否依此缝制？”
周海接过草图，初时有些迷惑，但仔细看了片刻，眼中渐渐露出惊异和恍然之色：“这……如此缝合，竟是为了更贴合身形曲线？妙啊！小姐，小的能做！只是这弧线处理需格外仔细，对布料韧性也有要求。”
见他不仅看懂，还能指出关键，薇薇心中稍安，这是个有悟性的。“好，那你便先试试手。工钱按日结算，若做得好，日后便是这工坊的首席匠人。”
敲定了工匠，原料便成了最紧迫的问题。薇薇带着青黛，几乎跑遍了苏城所有的布庄和绸缎庄。然而，当她提出要购买那种兼具一定弹性、柔软贴身的细棉布或特定混纺料时，得到的不是摇头，就是推荐一些并不符合要求的普通绸缎或厚实棉布。
“小姐，您要的那种料子，咱们这儿没有。要不您看看这杭缎？光滑柔软，也是上品了。”一家布庄的掌柜客气地推荐。
薇薇摸着那光滑却毫无弹性的缎子，心下失望。没有合适的“骨架”，再精妙的设计也是空中楼阁。
连续碰壁，眼看日头偏西，薇薇的心情也愈发沉重。古代纺织技术有限，她要求的材料确实难寻。难道创业的第一步，就要卡在原料上？
就在她站在街角，蹙眉思索对策时，目光无意间扫过街边一个售卖零碎布头、针线的小摊。摊主是位头发花白、眼神却清亮的老妇人。
薇薇心中一动，走上前去，礼貌地问道：“婆婆，请问您这里，可有那种织得比较稀疏、经纬之间略有空隙，手感却还算柔软的棉布或葛布？”
老妇人抬起眼，看了看她，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慢悠悠地问：“姑娘要找这样的布，是想做甚？”
薇薇犹豫了一下，还是模糊地说道：“想做些……需要些微活动余地的贴身小物。”
老妇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的光，她低头在摊子下面的一个旧木箱里翻找片刻，取出了一匹颜色素雅、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布料。“姑娘摸摸这个。”
薇薇伸手一摸，触感柔软，轻轻一拉，果然感受到一丝普通布料没有的、微乎其微的延展性！虽然远不如现代弹性面料，但在这个时代，这已是难得的发现！
“就是这种！”薇薇惊喜道，“婆婆，这布怎么卖？您还有多少？”
老妇人却将布匹收回，摇了摇头：“这‘松纹葛’织造费时，价格不菲，老身这里也只有这几匹。而且，这布料的染坊，怕是……”
“染坊怎么了？”薇薇追问。
老妇人叹了口气：“姑娘有所不知，这‘松纹葛’是城南‘周记’绸缎庄特供的货色，他们自家有染坊，基本不对外售卖胚布。老身这几匹，还是早年攒下的。周记的周老板，脾气古怪，最不喜与人合作，尤其……是像姑娘这般，要得不多，要求却古怪的生客。”
又是一个坏消息。找到了合适的原料，却卡在了供应商手里。
薇薇看着老妇人摊子上那几匹稀有的“松纹葛”，心知这很可能是她短期内唯一的希望。必须拿下周记！
她向老妇人道了谢，记下周记绸缎庄的地址，心事重重地带着青黛离开。
回到临时落脚的小客栈，薇薇冥思苦想。硬碰硬去谈，对方大概率不会理会。如何才能打动那个脾气古怪的周老板？
她回想起老妇人的话——“要得不多，要求却古怪”。或许，突破口就在“古怪”二字上？她不需要一开始就大量采购，但她可以提供对方无法拒绝的价值……
夜色渐深，薇薇房间的灯一直亮着。她伏在案前，不仅重新审视修改着“玲珑内裳”的设计，使其更能适应“松纹葛”的特性，还在纸上写写画画，勾勒着另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二天一早，薇薇再次带着青黛出门，却没有直接前往周记绸缎庄，而是先去了一趟昨天那位老妇人的布摊，将她那儿所有的“松纹葛”胚布都买了下来，虽然数量不多，但足够制作几件样品。
接着，她寻了一处安静的茶楼，要了个雅间，然后对青黛低声吩咐了几句。青黛点点头，快步离开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青黛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体面、像是某家店铺管事模样的人。薇薇与那人在雅间内谈了许久，那人时而皱眉，时而点头，最终带着一份薇薇写好的契约草案离开了。
青黛好奇地问：“小姐，您刚才见的是谁呀？咱们不是要去找周老板吗？”
薇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那是‘彩云轩’的管事。周记的布料虽好，但设计和款式陈旧，在成衣市场上并无优势。我方才，是去给周老板，送一份他无法拒绝的‘见面礼’。”
“见面礼？”青黛不解。
“一份能帮他打开高端成衣市场，让周记布料价值倍增的合作方案。”薇薇嘴角微扬，“现在，我们可以去会会那位脾气古怪的周老板了。只是不知，当我们抵达周记时，彩云轩的东家，是否已经比我们抢先一步，坐在周老板的客厅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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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结束
悬念：
薇薇没有直接去碰壁，而是绕了个圈子，联合了周记的客户“彩云轩”共同施压或利诱。她这份“借力打力”的谋划能否成功？当她们赶到周记时，面对的会是依旧紧闭的大门，还是已然被说动、态度有所缓和的周老板？原料的困局，能否就此打开？#林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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