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缠妍三

四个月的治疗，江映雪吃了很多药，也做了很多次心理咨询。母亲给她办了休学，她待在家里，很少出门，关于林妍的记忆，好像真的淡了下去。直到开学那天，她背着新书包走进校园，在教学楼门口，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林妍站在花坛旁，正和另一个老师说话，还是穿着月白色衬衫，领口的银杏叶银饰在阳光下闪着光。听见脚步声，她转过头，目光和江映雪撞在了一起。

所有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课堂上一模一样的提问，办公室里手绘的函数图，考场上让她窒息的目光。江映雪的心跳骤然加快，自言自语的冲动又冒了出来。她赶紧低下头，快步走进教学楼。

从那天起，江映雪开始了新的试探。她知道林妍已经不教她了，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第一天，她在走廊里对着墙小声说：“我好像喜欢上林老师了。”第二天，她特意绕到林妍的办公室门口，却没看见人，心里松了口气，又有点失落。

第三天，她在教室窗边小声说：“如果还在听我说话，就从窗边走过去吧。”说完，她故意低下头看书，不敢去看窗外。直到下课铃响，她才抬头，窗外空荡荡的，只有风吹着树叶。

第四次、第五次……每一次试探，都没有得到回应。江映雪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的天空，心里慢慢确定：林妍真的不再“听”她了。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难受？

有天晚上，她对着镜子，小声问自己：“我是不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镜子里的自己，眼眶红红的。她想起林妍温和的声音，想起那本晚霞画册，想起考场上的安抚——原来，那些恐惧和矛盾的背后，她早就爱上了那个“监视”她的老师。

江映雪的试探还在继续，只是频率慢慢降了下来。她不再刻意制造自言自语的机会，反而开始在笔记本上写东西——写给林妍的话，却从没想过要送出去。

“今天看见你在操场边捡落叶，你把银杏叶夹进了课本，和你领口的银饰很像。”

“数学老师夸我进步了，要是你还教我语文，会不会也夸我？”

“医生说我可以减药了，可我还是会想起你听我说话的样子。”

这些字迹在笔记本上叠了一页又一页，直到有天下午，她在走廊尽头撞见林妍。对方手里抱着一摞作业本，其中一本掉在地上，江映雪下意识地弯腰去捡，指尖和林妍的手指碰在了一起。

“谢谢。”林妍的声音还是温和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时，带着一丝关切，“听说你恢复得不错。”

江映雪的脸瞬间红了，攥着作业本的手指用力到发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想说“我还在想你”，想说“那些话你是不是真的听见了”，最后却只挤出一句“林老师再见”，转身跑开。

跑回教室，她趴在桌上，心脏跳得快要冲出胸腔。桌肚里的笔记本硌着她的胳膊，她翻开最新一页，写下：“今天碰到你了，我跑了，因为我怕你看出我还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