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没有停止,江映雪却在林妍的“回应”里,慢慢陷进了矛盾的漩涡。
她故意在自习课上小声嘀咕“‘孔雀东南飞’里的焦仲卿太懦弱”,第二天语文课,林妍就带着大家分析“焦仲卿的悲剧:懦弱背后的时代枷锁”;她对着数学题叹气“函数图像怎么都画不对”,当天下午,林妍就把她叫到办公室,递来一张手绘的函数图,“你看,把顶点坐标标出来,再连辅助线,是不是就清楚了?”
林妍的帮助温和又及时,像春雨润田,可江映雪心里的恐惧却没减少——这些帮助,都建立在“听见她自言自语”的基础上。她开始分不清,林妍是在监视她,还是在“照顾”她。
更让她慌乱的是,自言自语的症状越来越严重。走路时会对着树说话,吃饭时会对着碗嘀咕,甚至睡觉时,都会无意识地念出课本里的句子。母亲察觉到她的异常,问她是不是学习压力大,她只摇头说没事,转身躲进房间,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她不敢说,怕母亲觉得她疯了,更怕失去林妍这份“特殊”的关注。
有一次,她对着窗外的晚霞小声说“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第二天早读,林妍走进教室时,手里多了一本画册,翻到晚霞的那一页,正好放在江映雪的桌上:“昨天看见晚霞很美,想起你好像喜欢画画,借你看看。”
江映雪摸着画册的纸页,心里又暖又慌。她开始贪恋这份“被听见”的感觉,甚至想:就这样下去,好像也不错。
期中考试的铃声响起时,江映雪走进考场,看见监考老师是林妍的瞬间,心里的弦突然断了。
之前所有的试探、矛盾、贪恋,在这一刻都变成了压垮她的重量。她看着林妍坐在讲台旁,穿着和平时一样的月白色衬衫,手里拿着监考表,目光偶尔扫过考场,却没在她身上多做停留。可江映雪就是觉得,林妍的目光一直在盯着她,盯着她的笔尖,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语文试卷发下来,她看着熟悉的题目,脑子里却一片空白。“默写《离骚》的名句”“赏析‘落霞与孤鹜齐飞’”,这些她昨天还在自言自语念叨的内容,此刻却一个字也想不起来。她的手抖得厉害,笔尖在试卷上划出歪斜的痕迹,墨水晕开,像她此刻混乱的思绪。
林妍走过来巡场,停在她的桌旁。江映雪能闻到她身上的墨香,能听见她轻轻的呼吸声。“别紧张,慢慢写。”林妍的声音很轻,带着安抚的意味,可江映雪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攥紧了笔。
考试结束铃响时,她的试卷还有大半空白。走出考场,她靠在墙上,眼泪突然涌了出来。她知道,这次肯定考砸了。
成绩出来那天,江映雪的名字排在年级最后一页——倒数第一。母亲拿着成绩单,手都在抖,追问她到底怎么了。她抱着母亲,哭了很久,终于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林妍听见她的自言自语,林妍帮助她,林妍监考时她的崩溃。
母亲带她去了心理医院。白色的诊室里,医生听完她的话,做了一系列检查,最后确诊为抑郁症和焦虑症,还说她的病情带有精神病性症状。“长期的心理压力,让她产生了‘被监视’的妄想。”医生对母亲说的话,江映雪听得清清楚楚,却摇了摇头——她知道,林妍是真的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