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风带着桂花的甜香飘进展厅，“新生光影展”开幕这天，整个视觉学院的艺术中心被挤得满满当当。入口处的电子屏滚动着参展作品名录，612宿舍的互动装置《回廊》排在最显眼的位置，底下标注着主创团队——舟苑沁、昭言洁、夏竺𠗂、周希禾、章夏染、文琳君，六个名字挨在一起，像串在绳上的光珠。
展厅内部被暖黄色的射灯笼罩，《回廊》装置占据了中央区域：十二块半透明亚克力板按六边形排列，每块板上都印着夏竺𠗂画的插画碎片——有樟树下的背影、晨光里的速写本、暗房里的红灯，细碎的画面藏在磨砂纹理里，只有当观众踩在地面标注的银色圆点上，顶部的投影灯才会精准地将光斑投在亚克力板上，让碎片慢慢拼合。此刻，几个小孩正踮着脚在圆点上跳来跳去，当最后一块碎片拼出“612”的字样时，人群里响起细碎的惊叹声。
舟苑沁站在装置侧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物理开关——那是昭言洁特意为备用电源设计的手动触发键，藏在一块印着野草的亚克力板背后，只有她知道确切位置。她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落在展厅另一侧的秦砺身上。他穿着熨得平整的白衬衫，正陪着几位学院领导说话，嘴角挂着惯常的温和笑容，手指却在背后悄悄攥了攥——舟苑沁看得清楚，那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就像上次在暗房外被撞见时一样。
“别担心，”昭言洁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身边，声音压得很低，“周希禾的延时摄影覆盖了三个角度，章夏染的直播连了备用流量，就算断网也能传。”她手里拿着平板，屏幕上是实时监控画面，每个关键角落都有绿色的框在闪烁。不远处，周希禾正举着相机假装拍观众，镜头却悄悄对准了后台的配电箱；文琳君穿着志愿者马甲，在人群里穿梭，时不时用眼神跟舟苑沁示意——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
就在这时，展厅里的灯光突然闪了两下，紧接着“啪”的一声，所有灯瞬间熄灭。
黑暗像潮水般涌来，人群里立刻响起尖叫。有小孩哭了起来，有人碰倒了画架，木质框架倒地的“哐当”声格外刺耳。章夏染的声音很快从扩音器里传来，带着刻意的镇定：“大家别慌！是临时跳闸，我们马上启动备用电源！”她的手机直播还在运行，屏幕上只有模糊的黑影和嘈杂的声音，弹幕却刷得飞快：“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不会是有人搞鬼吧？”
舟苑沁的心猛地一沉——比计划中来得早了十分钟。她下意识往后台看，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两个人冲了过来，正是秦砺。他手里举着一个红色的“禁止通行”牌子，声音比平时高了几分：“设备故障存在安全隐患！所有人立刻撤离展厅，展览暂停！”他身后的两个学生会成员已经开始推搡靠近装置的观众，有人不服气地争辩，却被秦砺用“领导指示”压了回去。
“就是现在。”昭言洁在她耳边低语。
舟苑沁深吸一口气，借着人群的掩护绕到装置背面。黑暗里，她的手指很快摸到了那块印着野草的亚克力板——夏竺𠗂画这幅画时特意留了个凹槽，正好能容纳手指。她轻轻按下去，“咔嗒”一声轻响，备用电源的指示灯在黑暗里亮了一下，紧接着，装置顶部的投影灯率先亮起，暖橙色的光慢慢铺满展厅，像日出时的第一缕光。
“别停！”秦砺没想到备用电源启动得这么快，脸色一沉，伸手就要去拔装置的电源线。可还没等他碰到插头，大屏幕突然亮了起来——那是周希禾提前接好的投影，此刻正播放着延时摄影拍下的画面。
画面里，先是深夜的配电箱：一个穿灰色风衣的人用工具拧下了螺丝，手指在接线柱上动了动，镜头特意给了特写——那人手腕上戴着一块银色手表，和秦砺昨天戴的一模一样。接着是匿名短信的截图，章夏染的声音同步响起：“这条威胁短信的发送IP，来自学生会办公室的内网，发送时间是凌晨三点零二分。”最后，画面切到刚才的跳闸瞬间，秦砺带人冲上台、试图拔电源的样子被拍得清清楚楚，连他脸上的慌乱都没逃过镜头。
“这不可能！”秦砺脸色瞬间惨白，上前一步想挡住屏幕，“是伪造的！她们故意栽赃！”
“是不是伪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顾北临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快步走到台前，将里面的打印纸摊开——那是展厅后台的系统访问日志，上面清楚地记录着，凌晨三点零一分到三点十分，秦砺的账号多次登录后台系统，操作记录里有“修改供电时序”的痕迹。“这些日志我已经找信息技术中心的老师核实过，每一条都有备份，无法篡改。”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有人拿出手机对着屏幕拍照，有人开始小声议论秦砺平时的做派——之前有新生说作品被学生会“借走”后没还，还有人说秦砺靠家族关系拿到过省级奖项，现在想来都透着古怪。学院领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分管教学的副院长走过来，接过顾北临手里的日志，翻了几页后，对着秦砺沉声道：“暂停你所有职务，跟我去办公室。”
秦砺还想争辩，却被两个老师架住了胳膊。他路过舟苑沁身边时，眼神里满是怨毒，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被拖走了。章夏染对着直播镜头笑了笑，声音轻快：“感谢大家见证真相，《回廊》的展览还会继续，欢迎大家继续体验。”弹幕瞬间被“好样的”“612宿舍太牛了”刷屏。
文琳君冲过来抱住舟苑沁，兴奋得跳了起来：“我们赢了！刚才我还以为要完蛋了呢！”周希禾也走过来，递过相机：“拍了好多素材，回头剪个纪录片，肯定能火。”昭言洁收起平板，嘴角难得有了笑意：“还好备用电源没出问题，不然今天就麻烦了。”
舟苑沁笑着点头，目光却下意识地找夏竺𠗂。刚才混乱的时候她还在，现在却不见了踪影。她穿过人群往后台走，刚拐过拐角，就看到夏竺𠗂站在安全通道口，手里攥着那个带锁的速写本，指尖泛白。“竺𠗂，怎么躲在这里？”舟苑沁走过去，想拍她的肩膀，却被夏竺𠗂下意识地躲开了。
“我没事。”夏竺𠗂的声音很轻，眼神飘忽，不敢看舟苑沁的眼睛，“就是有点累，想先回宿舍。”她说完，不等舟苑沁回应，就转身走进了安全通道，背影显得格外仓促。舟苑沁皱了皱眉——刚才大屏幕播放证据时，她分明看到夏竺𠗂的脸色变了，尤其是看到灰色风衣的画面时，她的手攥得更紧了，好像知道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从安全通道里走了出来。他中等身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袖口上别着一枚银色徽章——舟苑沁记得，那是秦砺家族企业的标志，上次在配电箱附近看到的背影，好像就是他。男人看到舟苑沁，愣了一下，随即面无表情地转身往展厅外走，脚步很快，像是在刻意避开什么。
舟苑沁心里警铃大作。她拿出手机，给昭言洁发了条消息：“注意一个穿黑西装、戴银色徽章的男人，可能和秦砺有关。”然后快步跟上那个男人，可等她走出展厅，男人已经上了一辆黑色轿车，车牌号被一块布挡住了，只看到车尾灯一闪，就消失在路口。
“在看什么？”昭言洁走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路口。
“秦砺的人，”舟苑沁低声说，“竺𠗂刚才很奇怪，好像认识他。”
昭言洁沉默了几秒，拿出手机查了查：“秦砺的父亲是‘砺石集团’的董事长，主营文化产业，之前给学院捐过设备。那个徽章，就是砺石集团的标志。”她抬头看向舟苑沁，眼神严肃，“今天这事，恐怕没这么容易结束。”
展厅里的笑声还在传来，暖黄色的灯光透过玻璃门照在两人身上，却让人感觉不到暖意。舟苑沁看着手里的物理开关，突然想起夏竺𠗂刚才的眼神——那不是害怕，是愧疚。她心里隐隐有个不好的预感，这场胜利，或许只是更大风暴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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