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味道钻进鼻腔时，舟苑沁正握着昭言洁的手。昭言洁还没醒，眉头皱得很紧，指尖偶尔会轻轻颤动，像在抓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妈……别辞职……”她突然喃喃出声，声音轻得像蚊子叫，眼泪从眼角滑下来，落在枕头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舟苑沁的心揪了一下——昭言洁就算昏迷，也在担心妈妈。她掏出手机，给昭言洁妈妈发了条短信：“阿姨，昭言洁情况稳定，您别担心，等她醒了我让她给您打电话。”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却没收到回复，想来阿姨还在为辞职的事难过。
护士进来换药时，随口提了句：“昨晚有个男生来看她，放下一束银杏就走了，说是她同学。”舟苑沁愣了愣，走到窗边，果然看到窗台上放着个玻璃罐，里面插着几支干枯的银杏，叶子边缘卷着，像被揉过的纸——是周希禾，她还记得昭言洁说过“喜欢银杏的颜色”。
从病房出来，舟苑沁绕去周希禾的病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撕纸的声音。她推开门，看到周希禾坐在床上，手里攥着一张照片，是之前六人在银杏树下拍的合照，文琳君站在中间，笑得露出梨涡，而周希禾正把照片的边角撕得粉碎。
“别撕！”舟苑沁冲过去拦住他，指尖碰到他的手，冰凉得像冰。周希禾抬起头，眼睛红得吓人，脸上还挂着泪：“留着有什么用？人都散了，我连相机都拿不了，连你们的样子都留不住……”她把碎照片往地上扔，声音里满是绝望，“我就是个废物！”
舟苑沁蹲下来捡照片碎片，指尖被锋利的纸边划破，渗出血珠。“不是的，”她把碎片拼在一起，虽然缺了很多角，却还能看到每个人的笑脸，“这些回忆不是相机能留住的，在我们心里就够了。”周希禾没说话，只是把头埋在膝盖里，肩膀抖得像风中的树叶——那个曾经说“要拍下所有美好”的女孩，现在连一张合照都不敢面对。
回宿舍的路上，舟苑沁看到公告栏前围了很多人。她挤进去，心脏瞬间沉到谷底——公告栏上贴满了污蔑她的海报，上面写着“舟苑沁为博眼球，诬告砺石集团，连累舍友转学、受伤”，还附了她的照片，被画得满脸涂鸦。
“就是她啊，真恶心，连累那么多人。”“听说她还逼周希禾去拿证据，结果周希禾手都废了。”议论声像针一样扎过来，舟苑沁想撕海报，却被一个女生拦住：“别撕！这是事实，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装可怜？”
舟苑沁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却没反驳——她知道，这些话肯定是秦峰的残余势力贴的，就算反驳，也没人会信。她转身往宿舍走，背后的议论声越来越远，却像重锤一样敲在心上，让她连呼吸都觉得疼。
刚到宿舍楼下，手机突然响了，是阿泽打来的，声音带着喘息：“沁沁……我找到张副市长销毁证据的录音了……在旧仓库的暗格里……但他们发现我了……我现在在医院……录音在我口袋里的U盘里……”电话里传来打斗声，然后就断了。
舟苑沁立刻往阿泽说的医院跑。急诊室里，阿泽躺在病床上，额头缠着纱布，胳膊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还在渗血。他看到舟苑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染血的U盘：“快……拿好……录音里有张副市长和秦峰爸爸的对话……能证明他们销毁证据……”
舟苑沁接过U盘，指尖碰到阿泽的血，滚烫得吓人。“你怎么样？”她问，声音发颤。阿泽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没事……就是点皮外伤……你快去找昭言洁……她之前说过……有个隐藏备份……在她的画具箱里……”
舟苑沁心里一动——昭言洁的画具箱，她之前没在意过。她谢过阿泽，立刻回宿舍，翻出昭言洁的画具箱。里面除了画笔和颜料，还有一个夹层，里面放着一个银色的U盘，上面贴着一张小纸条，是昭言洁的字迹：“要是主证据失效，用这个，藏了砺石盗用作品的原始文件。”
舟苑沁激动得手抖，立刻把U盘插进电脑。可打开后，她的笑容瞬间僵住——U盘里的文件被加密了，需要密码。她想起昭言洁之前的习惯，试了“612”“银杏”“光影展”，都提示错误。就在这时，医院打来电话，说昭言洁醒了，让她赶紧过去。
舟苑沁抱着电脑往医院跑。病房里，昭言洁靠在枕头上，脸色苍白，却比之前精神些。“密码……是‘我们一起毕业’……”昭言洁看到她手里的电脑，虚弱地说，“我怕……我们没机会一起毕业……就把这句话设成密码……”
舟苑沁输入密码，文件果然解开了，里面全是砺石盗用作品的原始设计图和交易记录，还有张副市长收受贿赂的转账截图——是昭言洁之前偷偷备份的，连她自己都忘了藏在画具箱里，还是昏迷时梦话提到“备份”，阿泽才提醒舟苑沁去翻。
“太好了……我们终于有完整的证据了！”舟苑沁激动得哭了，拉着昭言洁的手，“我们现在就交给检察院，一定能告倒他们！”昭言洁却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疲惫：“没用的……张副市长的后台很硬……就算有证据，也可能被压下去……”
舟苑沁刚想反驳，检察院的电话就打来了，声音冰冷：“舟同学，你们提交的新证据我们看了，但张副市长提交了不在场证明，转账截图也被认定为伪造，证据还是无效。另外，秦峰已经被保释，你们注意安全。”
电话挂断的瞬间，舟苑沁手里的电脑“啪”地掉在地上，屏幕摔裂，像她此刻的心。昭言洁看着她，眼泪也掉了下来：“我说过……没用的……我们斗不过他们……”
傍晚，舟苑沁坐在病房窗边，看着窗外的银杏叶被风吹落，一片接一片，像她们失去的东西——文琳君的笑、章夏染的电脑、夏竺𠗂的画笔、周希禾的相机、昭言洁的坚持，还有她自己的初心。
手机收到三条短信，分别是文琳君、章夏染、夏竺𠗂发来的：
文琳君：“新学校没人和我说话，我好像忘了怎么笑了。”
章夏染：“我再也没碰过电脑，看到屏幕就害怕。”
夏竺𠗂：“我跟着爸爸在工地打工，手上全是茧，再也握不住画笔了。”
舟苑沁看着短信，眼泪砸在摔裂的电脑屏幕上，晕开一片模糊的光。她想起开学时，六人在银杏树下约定“要一起毕业，一起办画展”，而现在，画展没了，毕业遥不可及，连一起的人都散了。
昭言洁轻轻拉了拉她的手：“别难过……至少我们还在一起……”舟苑沁转过头，看着昭言洁苍白的脸，突然发现，她们就算还在一起，也早就不是当初的样子了——昭言洁没了之前的锐利，她没了之前的坚定，而这场对抗，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还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价。
窗外的最后一片银杏叶落了下来，落在地上，被风吹得滚远，像一个再也找不回来的梦。舟苑沁知道，她们的光，正在一点点熄灭，而黑暗，还在慢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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