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灰烬被风卷着贴在傅辞靴底,他碾了碾脚尖,看着那滩承载“神明残骸”的痕迹彻底碎成齑粉,眼底的快意还没褪去,就被一层冷硬的漠然覆盖。刚才冲破力量屏障时震出的血还挂在下颌线,混着额前垂落的碎发,倒比之前伪装虚弱时,更添了几分疯魔的戾气。
“傅辞,你怎么样?”林野攥着布条快步上前,指尖刚要碰到他的伤口,就被他抬手挥开——布条落在地上,被风卷着滚向祭坛边缘,像片无措的落叶。
“不用你管。”傅辞的声音没了半分温度,掌心残留的金色微光在他指缝间闪烁,却被他刻意压制下去,“沈玥在西侧石室,令牌能开门,别磨蹭。”他没看林野僵在半空的手,也没理会身后众人的神色,转身就往通道走,靴底踩过碎石的声音,在空旷的祭坛里撞出冷硬的回响。
沈砚心里的气还没消,可一听见“沈玥”两个字,也只能压着怒火拉着陆骁跟上,路过林野身边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安慰。苏晚放下海螺,看着傅辞孤冷的背影,小声嘀咕:“刚一起打完仗,怎么又变回这副冷冰冰的样子了……”
温知夏翻开笔记本,指尖在“弑神反噬”那一页顿住,目光追着傅辞的身影:“他不是冷,是在藏。刚才核心力量钻进他身体时,我看见他瞳孔里的金光晃了三下,那是力量要失控的征兆,他现在对所有人保持距离,是怕反噬时伤了人——也怕我们再看穿他的心思。”
林野捡起地上的布条,攥在掌心揉皱,心里又酸又涩。她想起傅辞在云层里嘶吼着“我等这一天三年”的模样,想起他哪怕内脏受创,也没停下挥光刃的动作,突然明白,这个男人的疯批从来不是装的,他的温柔和妥协才是——刚才那句“沈玥在西侧石室”,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软的话。
几人走到西侧石室门口,傅辞靠在石壁上,指尖摩挲着空了的银戒,听见脚步声,也没回头:“令牌给沈砚,你们进去,我在这等着。”
“你一个人在这?”林野皱眉,“万一还有残留的守卫……”
“守卫?”傅辞终于回头,眼底闪过一丝嘲讽的狠劲,“刚才没被神明的力量震死,现在来送人头,我倒能省点力气。”他抬手,掌心凝聚出一缕微弱的金光,金光落在石壁上,瞬间灼出一个小洞,“你们要是担心我,不如担心自己,别在石室里触发了我之前设的备用陷阱。”
这话一出,沈砚立刻接过令牌,拉着苏晚等人推门进去——他知道傅辞的脾气,说设了陷阱,就绝不会只是吓唬人。石室门关上的瞬间,傅辞眼底的狠劲才淡了些,他靠在石壁上,缓缓闭上眼,喉间溢出一丝压抑的痛哼,掌心的金光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差点灼伤自己。
他早就知道弑神会有反噬,导师生前留下的笔记里写得清清楚楚,可他不在乎。只要能杀了神明,只要能给导师和那些选中者报仇,别说力量失控,就算魂飞魄散,他也认了。刚才在林野面前装出冷漠的样子,不过是怕自己失控时,会像当年失控伤了导师那样,再伤到身边的人——哪怕那些人,曾是他算计过的棋子。
不知过了多久,石室门被打开,沈砚抱着沈玥走出来,沈玥的脸色好了些,看见傅辞,却还是往沈砚怀里缩了缩。傅辞睁开眼,扫了沈玥一眼,没说话,转身就往祭坛外走:“其他选中者被困在东侧囚笼,我已经用核心力量破了囚笼的锁,你们去接,我去看看深渊底部的情况。”
“我跟你一起去!”林野立刻跟上,“深渊底部说不定有危险,你一个人……”
“我说了,不用你管。”傅辞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眼底的疯劲又冒了出来,“林野,别以为一起杀了个神明,你就有资格管我的事。我之前能把你们当棋子,现在也能随时把你们丢在这——别逼我。”
林野看着他眼底的狠戾,脚步顿住,心里的委屈翻涌上来,却没再说话。她知道,傅辞的执念虽然了了,可刻在骨子里的疯性和警惕,从来没消失过。
傅辞没再看她,转身钻进通往深渊底部的通道。通道里一片漆黑,只有他掌心的金光能照亮前路,石壁上还残留着之前守卫的血迹,混着潮湿的水汽,散发出刺鼻的味道。走到通道尽头,他看见那滩黑色灰烬还在,只是灰烬中间,多了一道细微的黑色纹路,正悄悄往他脚边蔓延。
傅辞眼底闪过一丝警惕,掌心的金光瞬间暴涨,朝着纹路砍去。可金光落在纹路上,却像石沉大海,没有丝毫反应,反而让纹路蔓延得更快了些。他皱紧眉头,突然想起导师生前说过的话:“神明之下,还有‘暗核’,弑神只是开始,暗核不除,选中者永远得不到真正的自由。”
原来,他杀的,只是神明的分身。
傅辞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眼底的疯劲彻底爆发,掌心的金光越来越亮,照亮了整个深渊底部:“暗核是吧?不管你藏在什么地方,我都会把你找出来,像杀神明一样,把你碎尸万段。”
而通道上方,林野看着傅辞消失的方向,终于还是握紧了手里的金属碎片,跟了上去。她知道傅辞的脾气,也知道深渊底部有多危险,可她不想再像之前那样,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傅辞独自战斗——哪怕这个男人依旧冷漠,依旧疯批,她也想陪在他身边,一起面对接下来的危险。
深渊底部的黑色纹路,还在悄悄蔓延,傅辞的金光与纹路对峙,在黑暗中撞出细碎的火花。一场比弑神更凶险的战斗,即将开始,而这一次,傅辞不再是孤军奋战,却也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比神明更可怕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