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空房?”
夏慕雪的心猛地一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她。母亲给她的地址是唯一的指望,如果这里不行,她身只有一千块,又能去哪里?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地面上晕开一小圈水渍。
冰冷的湿意透过单薄的裙子渗入皮肤,让她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她看着眼前这个冷漠得像冰山一样的男人,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走投无路。
“可是……地址明明是对的……”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冷的,也是怕的。
“能不能……再确认一下?拜托了。”
男人看着她苍白的脸和湿透的、紧贴着身体的衣裙,那双清澈的眼里此刻盛满了无助和倔强。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但抵着门的手似乎松了一丝力道。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司辰,是谁啊?”
被称为“司辰”的男人回头应了一声:“找错的。”
他话音刚落,一个围着围裙、面相和善的中年阿姨从厨房方向探出头来,看到了门口狼狈的夏慕雪,脸上露出惊讶和同情的神色。
“哎呀,这姑娘怎么淋成这样了?快进来快进来!”阿姨连忙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拉开了门。
陆司辰眉头紧锁,显然不赞同阿姨的做法,但他并没有出声阻止,只是侧身让开了一些空间,眼神依旧冰冷。
“谢谢您!”夏慕雪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道谢,拉着行李箱走了进去。
屋内比想象中要整洁得多,但也十分简陋。老旧的家具,斑驳的地板,空气中除了霉味,还隐约飘着一股……廉价泡面的味道。
“姑娘,你找谁啊?”阿姨关切地问。
夏慕雪再次拿出那张纸条:“阿姨您好,我找房东,是一位姓林的女士帮我租了这里的房子。”
阿姨接过纸条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脸色不豫的陆司辰,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夏太太吧?她是打电话来说有个远房侄女要过来借住一段时间……原来就是你啊!”
远房侄女?夏慕雪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这是母亲为了让她顺利住进来编造的身份。
毕竟如果是夏家千金的身份,反而不太好办。
她连忙点头:“对,是我,我叫夏慕雪。”
阿姨热情地笑道:“我是这里的钟点工,你叫我张姨就行。这位是陆司辰,是这里的……”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是这里的租客,也算是……呃,帮你姨母看房子的人。”
夏慕雪看向陆司辰,原来他叫陆司辰。
名字很好听,可惜人太冷了和冰块一样。
陆司辰双手环胸,靠在墙边,语气没有丝毫缓和:“怎么没人跟我说过这事。”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夏慕雪那个昂贵的行李箱上,眼神里的审视意味更浓。
一个需要靠“远房姨母”接济住在这破地方的、却用着顶级奢侈品的“侄女”?
他怎么看都透着古怪。
张姨打圆场道:“哎呦,陆太太可能忙忘了。你看这姑娘淋得,先让她住下再说嘛,不是还有个空着的次卧吗?”
陆司辰抿着薄唇,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夏慕雪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张姨一眼。
“跟我来。”陆司辰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没有温度。他转身走向里面的一间卧室。
夏慕雪赶紧跟上。
次卧很小,只有一张单人床,一个旧书桌和一个简易衣柜,但收拾得很干净。
“夏小姐。”
陆司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既然你要住进来,有些规矩,提前说清楚。”
“第一,晚上十点之后,客厅和厨房属于禁區,保持绝对安静,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第二,厨房使用时间错开早晚高峰,我七点用早餐,晚上六点半用晚餐,这个时间段你不准进入。”
“第三,未经我允许,不准带任何外人回来,男女都不行。”
“第四,”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她,“不准打听我的事,不准进入我的房间。我们只是陌生人,合租关系,明白吗?”
他一口气说完,条理清晰,语气冷硬,不带丝毫商量的余地。
夏慕雪听着这一条条堪称“不平等”的条约,心里涌起一股屈辱感。想她夏家大小姐,何时受过这种气?
但形势比人强。
他一时还真摸不清这人哪里来的底气,他不是负责看房子的吗?
她攥紧了手心,指甲掐进肉里,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和冷静。
“明白了。”她低声回答。
陆司辰似乎有些意外她的顺从,多看了她一眼。
“卫生间在那边,热水器需要用的时候再开,省电。”他指了指方向,“其他事情,问张姨。”
说完,他不再看她,径直走向对面那个紧闭着房门的卧室,开门,进去,关门,动作一气呵成,将她彻底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夏慕雪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这间狭小陌生的次卧,一种巨大的失落和茫然席卷了她。
从云端跌落泥潭,原来只需要一天。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依旧连绵的雨丝,和远处夏家别墅所在的、那片依旧灯火通明的方向。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慢慢变得坚定。
没关系,夏慕雪,你可以的。
失去夏家大小姐的身份,你照样能活下去。
只是……这个叫陆司辰的室友,看起来真是个巨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