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昭雪回东宫时，正撞见柳云溪扶着侍女在廊下散步。她穿着件藕荷色软缎裙，一手护着小腹，见了赫连昭雪，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几分，却又强撑着扬起下巴，语气带着酸意：“哟，五皇妃这是从太后宫里回来？看来是得了不少好处吧。”
赫连昭雪刚得了太后赏赐的玉马鞭，心情正好，闻言只淡淡瞥了她一眼：“太后赏了些点心，柳侧妃若是喜欢，我让人给你送些去。”
“不必了。”柳云溪冷笑，手在小腹上按得更紧，“我可不敢吃五皇妃的东西，免得像上次那样，平白受了罪还落不着好。”她这话明着是说自己，暗里却在影射赫连昭雪下麝香的事。
赫连昭雪身边的侍女听不下去，刚要开口，被赫连昭雪拦住。她走到柳云溪面前，琥珀色的眸子在阳光下亮得刺眼：“柳侧妃若是还记恨上次的事，不如我们去太后面前说清楚？让太后评评理，到底是谁在药里动了手脚，又是谁找了个替罪羊顶罪。”
柳云溪脸色一白，下意识后退一步：“你……你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柳侧妃心里最清楚。”赫连昭雪逼近一步，声音不高却带着压迫感，“你以为找个丫鬟顶罪就能高枕无忧？那天你让她去买麝香的药铺，我已经让人查到了。要不要我把掌柜请来，跟你对质一番？”
这话像一把尖刀，狠狠戳中了柳云溪的软肋。她确实是让小丫鬟去城南的“百草堂”买的麝香，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竟被赫连昭雪查了出来。
“你……你血口喷人！”柳云溪又惊又怒，胸口剧烈起伏，肚子忽然传来一阵坠痛，她“哎哟”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我的肚子……好痛……”
侍女吓得连忙扶住她：“侧妃娘娘！您怎么了？”
赫连昭雪看着她痛苦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却没再逼问：“看来柳侧妃是累着了，扶回去歇着吧。”她说着，对自己的侍女使了个眼色，“去请太医来看看，别真出了什么事，让人以为我苛待侧妃。”
柳云溪被扶回偏殿时，已经疼得说不出话。太医赶来诊脉，说是动了胎气，需得静养，切不可再动怒。萧景闻讯赶来，见柳云溪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脸色铁青地看向赫连昭雪：“是不是你又跟她吵架了？”
“我只是跟她提了提上次药里的事。”赫连昭雪坦然迎上他的目光，“她自己心虚动了气，与我无关。太医也说了，是她胎气不稳，需静养。”
萧景看着她坦荡的眼神，又看看床上疼得缩成一团的柳云溪，心里明白了七八分。他沉声道：“此事到此为止，往后你们少碰面。”
赫连昭雪没再说话，转身回了自己的正房。她知道，柳云溪这次是真的怕了——一个连自己孩子都敢拿来做筹码的人，最忌惮的就是被人戳穿底细。
偏殿里，柳云溪躺在床榻上，听着萧景离去的脚步声，眼泪无声地淌下来。她是真的怕了，怕赫连昭雪真的把药铺掌柜找来，怕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毁于一旦。肚子里的坠痛感还没散去，她抚着小腹，第一次生出了恐惧——这个孩子，或许真的不能再用来冒险了。
从那以后，柳云溪果然老实了许多。她不再到处找茬，每日只在偏殿里养胎，见了赫连昭雪也只是远远避开，连眼神都不敢对上。东宫表面上总算平静下来，只是谁都知道，这平静之下，依旧暗流涌动。
赫连昭雪偶尔会去慈安宫给太后请安，陪她说些草原的趣事。太后很喜欢她的直率，赏赐也渐渐多了起来。萧景看在眼里，对她的态度也缓和了些，偶尔会陪她在书房坐一会儿，虽无话可说，却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刻意疏远。
这日，赫连昭雪正在给太后侍弄那盆西域来的墨兰，五公主萧知意蹦蹦跳跳地跑进来，手里举着个风筝：“五皇嫂！你看我新得的风筝，是凤凰形状的！你会放风筝吗？”
赫连昭雪笑着点头：“会啊，我们草原上放的风筝都是雄鹰形状的，能飞得比云朵还高。”
“那你教我放好不好？”萧知意拉着她的袖子撒娇。
太后笑道：“去吧，年轻人就该多出去走走。”
赫连昭雪跟着萧知意来到御花园，七公主萧弄影也带着她的白猫来了，手里还攥着那个狼形银铃。三个身影在草地上奔跑，银铃叮当，笑声清脆，竟暂时驱散了宫墙的沉闷。
不远处的假山上，萧景站在树荫里，看着赫连昭雪教公主们放风筝的身影，火红的裙摆在风里飞扬，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他忽然觉得，这个草原来的妻子，或许也并非那么难以相处。
而更远处的回廊下，二公主赵华绫看着这一幕，对身边的侍女低声道：“看来，这位五皇妃是越来越得人心了。”侍女低头应着，没人看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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