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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集

聚光灯下的回声(双南)

第五集:未说出口的守护

《旷野》拍到第三个月,剧组转场去了戈壁深处的废弃村落。这里的信号像躲猫猫,常常一整天都搜不到半格,倒歪打正着让所有人都沉下心来,把日子泡在戏里。

陆星眠的戏份渐入佳境。他摸到了林小满身上那股“钝感”的窍门——被村里调皮的孩子扔石头,他不躲不骂,只是默默捡起来扔进草丛,好像那不是欺负,是递来的一颗普通石子;陈野半夜被噩梦惊得摔门而出,他也不追不问,只是在门槛上放盏防风灯,灯芯跳啊跳,把陈野的影子拉得老长。

这天要拍场淋雨的戏。剧情是陈野听说当年受害者家属重病,攥着身上仅有的几张皱巴巴的钱要往城里冲,林小满追出来时正赶上暴雨,两人在雨里揪着胳膊争执。

道具组调来消防车,人工雨柱砸下来,初秋的雨水混着戈壁的寒气,浇在身上像泼了桶冰碴子。陆星眠只穿了件洗得发白的棉布衬衫,刚站到镜头里,牙齿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上下牙磕出细碎的响。

“星眠,劲儿再透点!”导演在监视器后喊,声音被雨声劈得零散,“林小满拦着不是不让走,是怕他冲动——你得让陈野看出来,你比他还急!”

陆星眠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冲进雨里。他抓住沈砚胳膊的力道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皮肉里。“不能去!”他的声音被雨砸得支离破碎,眼里却迸出股执拗的光,像燃着点不肯灭的火星,“他们……他们会打你!”

沈砚饰演的陈野本该狠狠甩开他,带着被戳痛的戾气吼回去。可当他看见陆星眠嘴唇冻得发紫,衬衫湿透后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得像片叶子的骨架时,抬手的动作忽然顿了半秒。

“卡!”导演的声音带着点无奈,“沈砚,情绪再狠点!陈野这时候是被踩了尾巴的狼,得带刺!”

沈砚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喉结滚了滚,哑着嗓子说:“再来一条。”

这场戏拍了七遍。最后一遍喊“过”时,陆星眠腿一软,差点跪下去,浑身抖得像筛糠,连牙齿打颤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沈砚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没等助理递来毛巾,就把自己身上的冲锋衣脱下来,裹粽子似的裹在他身上。

“去房车换衣服。”沈砚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尾音却有点发紧。

陆星眠被半推半搡进了房车,刚摸到干净衣服,就听见外面传来压低的争执声。是沈砚和副导演,字句从门缝里挤进来,能听清个大概——

“雨太大了,今天不能再拍了。”

“星眠状态不对,明天改拍室内戏。”

“我不管什么进度,人要是冻病了,拍出来也是废片。”

陆星眠握着衣服的手顿住,鼻尖忽然一酸。他知道剧组的拍摄计划卡得有多死,耽误一天就意味着多烧十几万,可沈砚为了他,竟然直接跟副导演扛上了。

换好衣服出来时,沈砚正站在房车外抽烟。戈壁的风把他额前的碎发吹得乱糟糟,侧脸在夕阳下被描得棱角分明,下颌线绷得很紧。看见陆星眠,他掐灭烟蒂,扔到脚边碾了碾:“没发烧吧?”

陆星眠摇摇头,把裹在身上的冲锋衣递过去:“谢谢沈老师。”

“穿上。”沈砚没接,下巴往他身上点了点,“晚上风跟刀子似的。”

晚饭时,陆星眠打开保温桶,发现里面躺着一碗姜汤,姜味浓得呛人,喝一口却从喉咙暖到胃里,连带着四肢百骸都舒展了。他抬眼看向沈砚的位置,对方正低头吃饭,筷子夹着青菜,好像那碗姜汤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夜里,陆星眠躺在硬板床上翻来覆去。他摸出手机,借着时断时续的信号翻之前的采访,看到沈砚说过一句话:“演员最好的状态是‘隐身’,让角色站在聚光灯下,自己藏在影子里。”

他忽然懂了。沈砚的关心从来都像林小满的温柔,藏在不动声色里——是试镜时那句“收住情绪像上保险”,是热搜时工作室那条“认真的人值得被看见”,是沙尘暴夜里悄悄盖在他身上的外套,是此刻碗底还沉着姜丝的余温。

第二天拍室内戏,陆星眠状态好得惊人。有场戏是林小满给陈野剪头发,钝掉的剪刀卡在头发里,陈野疼得龇牙咧嘴,林小满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那是他在整部剧里第一次笑,浅得像水面的涟漪。

陆星眠握着剪刀的手微微发抖,指尖不小心蹭过沈砚的后颈,对方的皮肤烫得惊人,像有电流顺着指尖窜上来。他慌忙收回手,却听见沈砚在他耳边低低地说:“别紧张,剪坏了算我的,就当陈野刚出狱,理个寸头更像样。”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陆星眠的耳朵“腾”地红了。他定了定神,重新举起剪刀,镜子里映出沈砚的侧脸,嘴角噙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像藏了颗糖。

“咔哒”一声,一小缕头发掉下来。陆星眠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忽然觉得这场景像剧本里漏写的结局——陈野没去南方,林小满的杂货店添了把新剪刀,他们就守着国道旁的小破店,看日出爬过沙丘,听风声漫过屋顶,日子过得像橘子糖,慢慢甜。

收工后,陆星眠被导演叫去看回放。屏幕里,当林小满笑起来的时候,陈野的眼神明显软了一下,那点温柔是剧本里没有的,却比任何台词都更能说明,这两个被世界丢下的人,早已成了彼此的锚。

“沈砚这眼神加得妙啊,”导演拍着陆星眠的肩膀,笑得欣慰,“你俩现在是真把陈野和林小满演活了,骨头缝里都透着默契。”

陆星眠心里一动,回头看向片场。沈砚正站在远处的沙丘上,背对着他,望着连绵的戈壁。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一道沉默的屏障,替身后的人挡住了风沙。

他忽然想起昨天淋雨时,沈砚扶着他的手,掌心烫得惊人。原来有些守护,从来都不需要说出口,就像戈壁的风,看不见,却一直都在,托着人往暖处走。

回到房车,陆星眠从包里翻出个小盒子,里面是他托张姐寄来的冻疮膏。他走到沈砚的房车门口,犹豫了半天,还是把盒子放在台阶上,旁边压了张纸条,字写得有点歪:“昨天谢谢你,这个挺管用的。”

转身要走时,车门“咔哒”一声开了。沈砚站在门口,手里捏着那个小盒子,眼里带着点笑,像藏着星光:“进来坐会儿?林舟泡了茶,正热乎。”

陆星眠愣了愣,点了点头。跟着他走进去时,房车的暖光落在两人脚边,窗外的风声好像都被滤掉了,只剩下水壶里咕嘟咕嘟的冒泡声,温柔得像在说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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