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码头的夜风裹着咸腥味，卷过林昭夏的湿发。她站在仓库门口，身后是苏砚和周建平，三人像被时间按了暂停键，动都不敢动。
红娘端坐在红木桌前，旗袍上的金线在灯光下泛着微光，像是某种暗语。她没说话，只是轻轻吹了吹茶汤，等水汽散尽。
林昭夏的手还悬在半空，播放器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不是她亲生女儿……我是‘玄策’计划中的‘容器’？”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张纸，随时会飘走。
红娘抬眼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没有怜悯，也没有惊讶，仿佛这一切早在她预料之中。
“你爸收养你，是为了保护你，也是为了阻止‘玄策’。”
林昭夏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想起父亲每次看她时的眼神，那种复杂的情绪，那种欲言又止的迟疑，原来不是因为她不是亲生女儿，而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人”。
她是他们实验的载体。
她是他用来对抗“玄策”的武器。
“那我妈呢？”她终于问出口，“她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要让我找到这里？”
红娘放下茶杯，指节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杯沿：“她知道真相后，就一直在找机会救你。她不想你成为他们的工具。”
林昭夏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母亲的身影——那个穿着褪色风衣的女人，站在地下室的楼梯口，枪声响起前，她最后对她说的是：“妈妈对不起你。”
她的眼眶发热，却流不出一滴泪。
“沈临川……他早就知道？”她低声问。
红娘点头：“他知道，但他选择隐瞒。因为他要你活着，而不是成为他们的实验品。”
林昭夏猛地睁开眼，眼神锐利如刀：“他以为这样就能保护我？”
红娘看着她，缓缓道：“你以为他是在利用你，其实他在用自己的方式，把你从深渊里拉出来。”
林昭夏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我要见他。”她咬牙，“当面问他。”
红娘没有犹豫，点了点头：“我可以安排。”
苏砚在一旁听着，脸色越来越沉。他往前一步，压低声音：“你确定要见他？他现在是‘玄策’的人，你是他们的目标。”
林昭夏冷笑一声：“他早就是他们的目标了。”
苏砚沉默。
红娘站起身，走到墙边按下了一个按钮。随着一声轻微的机械运转声，一面墙壁缓缓打开，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
“跟我来。”她转身走进去。
林昭夏深吸一口气，迈步跟上。
地下通道很长，四周的墙壁上装着暖黄色的灯，光线柔和，却让人莫名地感到压抑。她一边走，一边感觉身后的脚步声渐渐变远。
她回头看了一眼，苏砚和周建平停在了入口处。
“你们不进来？”
“这是你的路。”苏砚说，“我们只能陪你到这里。”
林昭夏点点头，继续往下走。
她不知道前方是什么，但她必须走。
因为沈临川在等她。
红娘带着她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间密室。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圆桌，桌上放着一台投影仪，旁边还有一张椅子。
“他马上就会出现。”红娘说，“你要做好准备。”
林昭夏站在原地，没有坐下。
她的心跳得很快，快得像是要跳出胸腔。
门开了。
沈临川走进来。
他穿着一件黑色西装，头发梳得很整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当他看到林昭夏时，眼神微微动了一下。
林昭夏盯着他，像是要把他整个人看穿。
“你早就知道我是‘容器’。”她开口，声音冷静得不像自己的。
沈临川没有否认。
“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又能改变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知道‘玄策’不会放过你，我也不能让他们抓到你。”
林昭夏冷笑：“所以你就一直瞒着我？把我当成一个棋子，随便摆布？”
沈临川终于抬头，直视她的眼睛：“我没有把你当棋子。”
“那你把我当什么？”她一步步逼近，“当工具？当任务？还是……当可以随时丢弃的负担？”
沈临川没有退，但他的手握紧了又松开。
“我不是在利用你。”他说，“我只是想保护你。”
“保护我？”林昭夏的声音突然拔高，“你怎么保护我的？在我差点死在沈临川手里时？在我被林芷晴陷害时？在我一个人面对所有的时候？”
她的声音里带着愤怒，也带着痛苦。
沈临川看着她，眼神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我不知道你会遇到那些事。”他说，“我以为我会在你身边。”
“可你不在。”她冷冷地说，“你总是消失，总是不说实话，总是让我一个人去面对所有。”
她向前一步，几乎是贴着他说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查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开始调查我的身世？”
沈临川沉默。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林家的亲生女儿？”她问。
他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说？”
“因为我说了，你会信吗？”
林昭夏愣住。
她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这个人，她曾经以为自己了解。可是现在，她发现她根本不认识他。
“你到底是谁？”她低声问。
沈临川看着她，眼神复杂。
“我是沈临川。”他说，“是你遇到危险时，第一个冲到你面前的人；是你需要帮助时，第一个伸手的人；是你最痛的时候，一直守在你身边的人。”
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是那个，想把你留在身边，哪怕用尽一切手段，也不想让你离开的人。”
林昭夏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她看着他，忽然觉得鼻子一酸。
“你骗我。”她哽咽着说，“你一直在骗我。”
“我没有。”他伸手想碰她，却在半空中停住，“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过真话。”
她看着他，眼泪终于落下来。
“那你现在告诉我，”她声音颤抖，“如果我不是‘容器’，你还会来找我吗？”
沈临川看着她，眼神坚定：“我会。”
“如果你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吗？”
“我会。”
“如果你知道我最终会变成他们的工具，你还愿意带我回家吗？”
沈临川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开口：“我不会让你变成他们的工具。”
他走上前，握住她的手。
“林昭夏，”他声音低哑，“不管你是谁，不管你身上藏着什么秘密，我都不会放手。”
她的眼泪一滴滴落在他手背上。
“你总是这样，”她低声说，“总是这样骗我。”
“这次是真的。”他说，“这次，我不会再骗你。”
红娘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幕，轻轻合上了门。
密室外，苏砚靠在墙上，听着里面传来的对话，眉头紧锁。
周建平走过来，递给他一支烟：“你觉得他真的可信？”
苏砚接过烟，却没有点。
“我不知道。”他说，“但我知道一件事。”
“什么？”
“她已经决定相信他了。”
周建平叹了口气：“希望她不会后悔。”
苏砚看着密室的门，眼神复杂。
“她不会。”他说，“因为那个人，确实把她当成了命。”
\[未完待续\] | \[本章完\]林昭夏的手被沈临川握着，体温透过皮肤传来，真实得让她想抽回手。
她不想觉得温暖。
她不想再相信任何人。
可那只手没有松开。
他也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握着她，像是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
红娘已经离开了，密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像是从墙缝里渗出来的。头顶的灯发出轻微的嗡鸣，一闪一闪的，像是随时会熄灭。
“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没告诉我？”她低声问。
沈临川看着她，眼神没有闪躲。
“‘容器’不是终点。”他说，“你是钥匙。”
她愣住。
“什么钥匙？”
“打开‘玄策’核心的钥匙。”他的声音很轻，“只有你能进去，也只有你能毁掉它。”
她笑了，笑得有些发冷：“所以你现在要我做什么？去送死？”
“不是。”他摇头，“我带你走。离开这里，离开他们。”
她看着他，忽然觉得疲惫。
“你总是这样，”她说，“说一套，做一套。”
他皱眉：“我没有。”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刚才在仓库，红娘要放你进来？她明明知道你是‘玄策’的人。”
沈临川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开口：“因为她需要我帮你。”
“帮我？”
“你身体里的数据正在失控。”他盯着她的眼睛，“如果你不尽快接受处理，最多三个月，你的记忆会被清除，意识会被重置。”
她的心猛地一沉。
“你是说……他们会把我变成一台机器？”
“不会。”他握住她的肩膀，“我不会让他们碰你。”
她看着他，忽然觉得胸口一阵闷痛。
“你到底是谁？”她再次问他，“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他没有回答，而是伸手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U盘，放在桌上。
“这里面是‘玄策’的所有资料。”他说，“包括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包括他们打算怎么用你。”
她盯着那个U盘，手指微微颤抖。
“你为什么不早给我？”
“因为我怕你看完之后，就真的不会再信我了。”
她抬头看他，眼里的情绪复杂得说不出名字。
“现在呢？”她问，“现在你还怕吗？”
他看着她，声音低哑：“我只怕你不要我。”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反驳，想骂他，想转身离开。
但她动不了。
她的脚像被钉在地上。
她的手还被他握着。
她的理智告诉她，这个人不可信。
可她的身体却背叛了她，靠近他，再靠近一点。
“你欠我一个解释。”她终于说，“全部的解释。”
他点头：“我会给你。”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针剂，透明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这是中和剂。”他说，“能暂时压制你体内的数据波动。”
她看着那支针剂，喉咙干涩：“你会给我打吗？”
他摇头：“你自己来。”
她接过针剂，指尖冰冷。
她看着他，忽然问：“如果我现在杀了你，他们会放过我吗？”
他的表情没有变化。
“你可以试试。”他说，“但我建议你先看完U盘。”
她冷笑：“你就这么确定我不会动手？”
“我不确定。”他看着她，“但我确定一件事。”
“什么？”
“你心里还有我。”
她怔住。
他伸出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痕。
“林昭夏，”他低声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她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该相信他多少。
但她知道，她必须继续走下去。
因为现在，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