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零点整，陆飞被一声清脆的“叮咚”惊醒。
他从代码的海洋中浮起，意识模糊地摸索着手机。屏幕亮起，刺眼的光让他眯起了眼——是一条快递推送通知。
“您的快递已送达，请及时签收。”
陆飞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手指在屏幕上留下模糊的痕迹。他瞥了一眼电脑，黑色的编辑器里，代码行依然整齐排列，右下角的时间显示他不过趴着睡了十五分钟。
谁会在这个时间送快递？
他点开详情，发件人栏一片空白，收货地址却精确到了他的门牌号。更奇怪的是备注栏里有一行小字：“到付快递，请注意：付的不是钱，是签收人。”
“什么鬼东西。”陆飞嘟囔着，手指在删除键上悬停片刻，又收了回来。
窗外，老旧小区的路灯有一搭没一搭地亮着，把光秃秃的树枝投影在窗帘上，随风摇曳如同鬼魅。整栋楼静得出奇，连隔壁那对总是深夜吵架的夫妻也悄无声息。
也许是太累了产生的幻觉。陆飞揉了揉太阳穴，连续三十六小时攻坚那个该死的数据库漏洞，他的大脑已经处于宕机边缘。他决定忽略这条信息，继续与代码为伍。
但“叮咚”声又响了第二次。
这一次，他彻底清醒了。不是幻觉，不是梦境。真的有人在凌晨给他送快递。
陆飞站起身，椅子向后滑动发出刺耳的声响。他走到门前，透过猫眼向外望去——走廊的声控灯已经熄灭，一片漆黑。
“谁啊？”他问道，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没有回应。
他犹豫了一下，打开了门厅的灯，然后缓缓将门拉开一条缝。
冷风趁机钻了进来，让他打了个寒颤。走廊空无一人，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在头顶摇曳，投下长长的影子。
就在他准备关门时，眼角瞥见楼梯拐角处似乎有动静。他猛地转头，只见一个模糊的黑影迅速消失在视野中，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陆飞本能地想要追上去，但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一个巴掌大的木盒，静静地躺在他家门口。
他捡起木盒，环顾四周，走廊已空无一人。只有远处传来的狗吠声，打破了午夜的寂静。
回到屋内，陆飞仔细端详着这个不请自来的包裹。木盒做工精致，深褐色的表面光滑如玉，没有任何标签或文字。他摇了摇，里面传来轻微的碰撞声，像是什么小东西在滚动。
“付的不是钱，是签收人。”——那条奇怪的通知再次浮现在他脑海中。
作为一名程序员，陆飞的生活建立在逻辑与理性之上。无法解释的事情只会让他警惕。他拿出手机，再次查看那条推送，却发现它已神秘消失，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这不对劲。
他轻轻摇晃木盒，侧耳倾听。里面的东西似乎不大，但肯定不是空的。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多功能工具刀，犹豫着是否应该打开它。
理性告诉他应该报警，或者至少等到天亮再说。但强烈的好奇心像小猫一样抓挠着他的心脏。最终，后者占了上风。
他用工具刀小心地撬开木盒的搭扣，深吸一口气，掀开了盖子。
里面没有炸弹，没有毒品，没有任何想象中的危险物品。只有一枚看似普通的USB闪存盘，静静地躺在黑色绒布上。闪存盘是深蓝色的，半透明材质，可以隐约看到内部的电路结构，侧面刻着一行几乎难以察觉的小字——“连接即命运”。
陆飞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恶作剧？还是竞争对手的新把戏？作为一家正处于融资关键阶段的初创公司的首席技术官，他不得不考虑各种可能性。
他拿起闪存盘，在手中把玩。它比普通U盘要沉一些，做工精致，接口崭新闪亮。一个危险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形成——要不要插上看看？
多年的职业素养让他首先检查了工作室内的隔离测试环境——一台从未连接过公司网络的备用电脑，运行着最新的安全防护软件。他戴上防静电手套，小心翼翼地将闪存盘插入USB接口。
电脑识别设备花了比平常更长的时间。终于，屏幕闪烁了一下，弹出一个简洁的黑色窗口，上面只有一行白色文字：
“你好，陆飞。数据库漏洞CVE-2023-48327的修复方案在此。”
陆飞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这个漏洞是他公司核心产品中最为棘手的难题，他带领团队攻坚了数月未能解决，而且从未对外公开过。这个闪存盘的主人怎么会知道？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颤抖，不知该立即拔掉这个来路不明的设备，还是继续看下去。职业本能最终战胜了恐惧，他轻轻敲击回车键。
窗口内容变化，显示出一段极其精妙的代码。陆飞仅仅扫了几眼，就意识到这确实是他苦寻不得的完美解决方案，思路之清奇，实现之精妙，远超出他见过的任何专家之作。
但随着代码滚动，窗口底部的一行小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解决方案代价：承担相应责任。确认接收请输入‘我接受’。”
陆飞的手指悬停在键盘上方。这种要求显然不符合任何正常的技术交流。他下意识地想拔掉U盘，但那个完美的解决方案像海妖的歌声一样诱惑着他。有了这个，公司就能如期交付产品，数百万美元的投资就能保住，五十多名员工的饭碗就能保全...
理性与欲望在脑海中激烈交战。最终，他安慰自己：这不过是个形式，难道输入“我接受”三个字，就真的要承担什么不可预知的责任吗？
他深吸一口气，在光标闪烁处键入了那三个字。
就在他按下回车的瞬间，屏幕突然黑屏，紧接着一行血红色的文字缓缓浮现：
“契约成立。第一位签收人确认。”
随后，电脑自动关机，再启动时已恢复正常，而那枚蓝色闪存盘也变得空空如也，仿佛从未存储过任何数据。
陆飞怔怔地坐在黑暗中，只有显示器的电源灯发出微弱的红光。他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不是来自空调，而是从心底升起的冰冷。
他起身走向厨房，想喝杯水平复心绪。就在他经过客厅窗户时，无意中向外瞥了一眼——对面楼栋的阴影里，一个模糊的人影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正注视着他的窗户。
陆飞猛地后退，脊背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当他再次小心翼翼地向外望去时，那个人影已经消失了，只剩下空荡荡的街道和摇曳的树影。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枚已经空了的蓝色闪存盘，侧面那行小字在月光下隐约可见：“连接即命运”。
今夜，他将难以入眠。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