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把人像抱小孩一样搂在自己怀里，他熟练地接过家政机器人递来的热牛奶，放上吸管送至伴侣嘴边。

宽大的手掌贴握住妻子的腰背，如同一片甲胄，这个动作会让妻子更有安全感。

不知过了多久，三十一号张嘴把吸管嘬到嘴里，慢慢地喝了半杯，又把吸管吐出来。

这就是无声的拒绝了，黎峥把杯子撤掉。

脸颊贴着怀中人的额头，哄幼崽一样悠悠摇晃，轻轻发出猫科兽人特有的呼噜声。

身体回暖，疲惫上涌，三十一号的眼睛又闭上了。黎峥娴熟地把老婆搂在怀里，轻轻拍背哄人睡觉。

看着臂弯里睡得红扑扑的脸，黎峥却睡不着。

这个状态黎峥很熟悉，却不应是这个时间点发生。

上辈子老婆流产之后经常这样，对外界没有反应，对时间流逝没有感知，之后对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没有记忆。

发现的契机，是三十一号流产后黎峥不敢放他一个人在家，某次沏了热牛奶，让三十一号喝完就去午睡，自己则去开一个临时的线上会议。

谁知开会时才发现漏洞不是一般的大，多方合作都出了问题，黎峥大会套小会开到深夜，出来看见三十一号仍坐在沙发上，客厅漆黑一片，手里的牛奶已经凉透。

显然他就这样坐了一下午。

伴侣身体心灵都刚刚遭受重创，黎峥当时还只当是三十一号流产后正常的抑郁情绪，激素水平以后回归正常就好了。

把人抱起来才发现有些不对，三十一号对他没有任何反应，双眼发直，眼神却是不聚焦的。

第二天他旁敲侧击，三十一号却毫无印象。

他的演技实在拙劣，若无其事都装不出。

是三十一号主动提起去的医院。

“这不是第一次了，我不止没有昨天下午的记忆。”

“我还经常看见不可能那样对我的先生，一定是幻觉。”

“已经给先生造成麻烦了吧，真的是很抱歉。”

医院也没有好办法，三十一号出现的解离症状已经是后期的临床表现，药物的作用有限，心结也是无解。

黎峥认清自己的心太晚了，他悔恨不已地向三十一号忏悔，想要奉上自己的爱。

妻子却已经没有回应的能力了。

晚来的爱不是包治百病的解药，三十一号开始更加频繁地出现解离症状，幻视和幻听也越来越严重得影响了他的睡眠。

人类娇贵的消化系统还是个情绪器官。

情绪的低落让三十一号出现了一定的厌食倾向，他迅速地消瘦下去，更加怕冷了。

三十一号本就脆弱的身体和精神彻底垮了，他放任自己在丈夫的怀抱里哭着睡着又哭着醒来，这在以前是绝不可能的——他从不认为丈夫是可靠的，当然不会交付情绪。

只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谁都好，毕竟他一个人已经不能承受。

所幸爱的视角是全方位永久续航的，黎峥照顾妻子时，在其中竟也找到了一丝诡异的平衡。

ps：存稿快没有了呢，俺努力💪更更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