窘迫的早晨

才凌晨四点，你就睁开了眼睛，直直地望着天花板。这一夜，你几乎没怎么睡踏实，脑海里反复上演着电梯里那短暂又令人窒息的几分钟。失眠了，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你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这也太不像你了。

既然睡不着，躺着也是煎熬，你干脆起身。窗外天色还是灰蒙蒙的，城市尚未完全苏醒。你按部就班地洗漱，温热的水流稍微驱散了一些疲惫感。接着，你走到衣柜前，准备换衣服。

手指划过一排熟悉的通勤装，最终却停在了一件几乎没怎么穿过的粉色连衣裙上。这是你衣柜里唯一一件称得上“牌子货”的衣服，当初刷掉你一个半月工资——整整七千五——时的心痛感仿佛还在。可买回来后，你却发现它实际的颜色比网图还要粉嫩许多，虽然你年纪不大，但穿这样娇嫩的颜色出门，总让你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甚至有点“装嫩”的嫌疑。更重要的是，你对自己的颜值和身材始终缺乏那么点自信，总觉得这样亮眼的裙子，需要更耀眼的人来衬。

“算了，买都买了，不穿岂不是更亏？”你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打气，最终还是取下了这条裙子。“七千五呢，总不能一直压箱底。”

换上裙子，对着镜子照了照。镜中的女孩确实被这粉色衬得气色好了不少，多了几分平时没有的娇俏。你抿了抿嘴，压下心头那点不自在，继续化妆，吃早饭。比平时足足早了一个多小时，你就收拾好一切，出门了。

你家离公司不算远，但步行也需要半小时，所以你通常选择地铁。或许是因为出门太早，街上行人稀疏，连地铁站里也显得空荡荡的，车厢里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乘客。你找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习惯性地掏出手机，点开了那款你玩了很久的消消乐。这是你唯一会玩的游戏，简单，不需要动太多脑筋，也不用氪金，是你通勤路上打发时间的利器。

清脆的音效和绚丽的画面让你暂时沉浸其中，忽略了周围的环境。你玩得专注，全然没有察觉，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你的面前，投下的阴影将你和手机屏幕都笼罩了进去。

直到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早上好。”

“！！！”你被吓得一个激灵，手一抖，手机差点滑落。心脏猛地跳到了嗓子眼，你惊魂未定地仰起头——果然，又是他！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眸正含着些许笑意看着你，仿佛对你这么大的反应觉得很有趣。

“早……早上好。”你有些窘迫地回应，声音还带着被惊吓后的微颤。

他倒是非常自然，仿佛昨天电梯里的尴尬从未发生过，也十分理所当然地在你身旁空着的座位坐了下来。狭小的空间瞬间因为他的存在而显得拥挤，你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像是雪松混合着一点点烟草的干净气息。

他的目光在你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用一种清晰而认真的语气说：“你今天……很漂亮。”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你本就不平静的心湖，瞬间激起千层浪。你的脸颊不争气地“唰”一下红了个透，连耳根都开始发烫。你慌忙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壳，声音细若蚊蚋：“谢……谢谢。”

他似乎被你的反应逗乐了，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那笑声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悦耳得让人心跳失衡。你也被这气氛感染，有些不好意思地跟着弯了弯嘴角，手机上的消消乐自然是没法继续玩了。

接下来的路程，他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你聊天。问你是不是也住这附近，夸你今天的裙子很衬你，甚至聊起了早高峰的地铁。你全程都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回答得磕磕绊绊，心思完全无法集中。你感觉很是不好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每一次眼神接触都让你心跳加速。

而他，却仿佛浑然不觉你的窘迫，神态自若，仿佛这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同路闲聊。

直到地铁到站提示音响起，你几乎是如蒙大赦般立刻站起身。

“我……我先走了！”你丢下这句话，再次近乎逃离地快步走出了车厢。

他没有立刻跟上，只是坐在原地，看着你匆忙的背影消失在涌动的人潮中，眼神里闪烁着你未曾察觉的、势在必得的光芒。

这一天，注定不会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