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刻意

午后的阳光透过香樟树叶的缝隙，在一中的林荫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张桂源单手插着裤袋，靠在斑驳的红砖墙边，眼神冷淡地扫过不远处公告栏前的人群。

……

今天是学生会换届公示的日子，陈奕恒的名字毫无悬念地出现在会长一栏。少年穿着熨帖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利落的手腕，正被一群人围着说着什么。阳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连微垂的眼睫都像镀了层金边。

张桂源的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

上周那个混乱又清晰的梦突然窜进脑海——梦里的陈奕恒也是这样穿着白衬衫，只是领口微敞，眼神湿漉漉地看着他，和平日里在主席台上侃侃而谈、眼神锐利的模样判若两人。

“源哥，看啥呢？”旁边染着黄毛的男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哦哟，陈大会长啊。又在发光发热呢，真不愧是全校公认的高岭之花。”

张桂源没说话，只是抬脚往公告栏的方向走。路过陈奕恒身边时，故意撞了一下对方的胳膊。

“砰”的一声轻响，陈奕恒手里的文件夹掉在地上，几张纸散落出来。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边。谁都知道张桂源是学校里没人敢惹的主，仗着家里有背景，平时在学校横着走，偏偏成绩不算差，老师也奈何不了他。而陈奕恒虽然看着温和，骨子里却带着股不服输的韧劲，作为学生会会长，最看不惯的就是张桂源这种不守规矩的人。

“你走路不长眼？”陈奕恒弯腰捡文件，声音冷得像冰。

张桂源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痞气的笑：“抱歉啊，没看见。”那语气里的敷衍谁都听得出来。

陈奕恒捡文件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一个带着挑衅的玩味，一个藏着压抑的怒火。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这两人当场打起来。

陈奕恒没再说话，捡起最后一张纸，转身就走。白衬衫的衣角在风里轻轻晃动，像只骄傲又倔强的鸟。

张桂源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鼻尖。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陈奕恒，比在主席台上看更清楚。睫毛确实很长，皮肤也白，连生气时微微泛红的耳根都……挺好看的。

“源哥，你这是故意的吧？”黄毛凑过来，一脸八卦，“你不会是看上陈会长了吧？”

张桂源踹了他一脚：“滚蛋。”心里却有些烦躁。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自从做了那个梦，就总忍不住想关注陈奕恒。课堂上老师点名，他会下意识地看向陈奕恒的座位；食堂里排队，他的目光会不自觉地跟着那个穿白衬衫的身影移动；甚至在走廊里擦肩而过，他都想故意制造点动静，让陈奕恒注意到他。

就像刚才那样。

接下来的几天，张桂源“不小心”撞到陈奕恒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是在楼梯口，有时是在图书馆，有时甚至是在操场上。每次陈奕恒的反应都差不多，要么冷冷地瞪他一眼，要么干脆无视他。

直到周五下午的学生会例会。

张桂源因为前一天在操场上和人起了冲突，被教导主任叫去谈话，刚好碰到开完会出来的陈奕恒。

“张桂源，”陈奕恒叫住他，语气严肃，“你最近是不是故意针对我？”

张桂源挑眉：“陈会长这话什么意思？我针对你有什么好处？”

“那你为什么总是撞到我？”陈奕恒步步紧逼，“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三次四次呢？”

张桂源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混合着阳光的味道，很好闻。他突然想逗逗他，于是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也许……是因为我想让你注意到我呢？”

陈奕恒愣住了，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那双总是带着疏离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慌乱。

张桂源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突然软了一下。他直起身，恢复了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开玩笑的。陈会长日理万机，我哪敢打扰。”说完，转身就走。

陈奕恒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文件夹。心跳得有些快，脸上也有些发烫。他第一次发现，这个平时看起来只会惹事的校霸，认真看的时候，眼睛其实很亮，像藏着星星。

而走在前面的张桂源，嘴角却忍不住偷偷上扬。

看来，逗弄这位高冷的学生会会长，是件挺有意思的事。而且，他有种预感，他们之间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