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玩笑

礼堂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开场前十分钟的预备铃已经响过，后台却乱成一团。陈奕恒攥着琴弓的手指泛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放在储物柜里的小提琴不见了。

那把琴是他十五岁生日时父亲送的礼物，意大利手工制的古董琴，琴身泛着温润的琥珀色光泽，琴弦振动时的音色清透得像山涧清泉。他早上特意检查过，稳妥地收在琴盒里，锁进了贴有学生会会长专属标识的储物柜。

“会长，要不先用学校的备用琴吧？”学生会的干事抱着一把黑色琴盒跑过来，语气焦急，“台下领导和同学都等着呢。”

陈奕恒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慌乱。备用琴是普通的练习琴，音色干涩，指板也有些硌手，但现在显然没有更好的选择。他点点头，接过琴盒快步走向侧台。

聚光灯打在他身上时，台下响起礼貌的掌声。陈奕恒调整了一下呼吸，将脸颊贴在冰凉的琴身上，指尖落下的瞬间，却清晰地感觉到了与这把琴的隔阂。他强迫自己投入，弓法依旧流畅，节奏依旧精准，可那声音里总缺了点什么，像被蒙上了一层灰。

一曲终了，掌声稀稀拉拉。陈奕恒鞠躬时，视线扫过台下，意外地在后排角落看到了张桂源。那人没像其他人一样看他，正低头把玩着手机，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

陈奕恒的心沉了沉。

演出结束后，他刚走出后台，就被一个身影拦住了。张桂源单手拎着他那把熟悉的琴盒，斜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嘴角噙着惯有的、漫不经心的笑。

“陈会长，你的琴。”

陈奕恒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他几步走上前，一把夺过琴盒，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他打开琴盒，看到里面的小提琴安然无恙，悬着的心落下一半，另一半却被汹涌的怒火填满。

“是你拿的？”他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发紧，眼神像淬了冰，“张桂源，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围路过的学生纷纷停下脚步，好奇地看着这边。张桂源直起身，似乎对他的反应有些意外，又好像觉得理所当然，他耸耸肩：“看你储物柜没锁好，帮你收着而已。”

“没锁好？”陈奕恒几乎要气笑了，“我的柜子有密码锁，除了我没人知道密码！”

他想起早上离开储物柜时明明听到了锁舌扣上的声音，想起演出前那十分钟的焦灼和慌乱，想起台上那把不顺手的备用琴带来的挫败感——这一切，竟然都是眼前这个人一手造成的。

为了捉弄他，为了看他出糗，竟然能做出这种事。

陈奕恒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死死地盯着张桂源，一字一句地说：“你觉得这样很有趣吗？耽误了演出时间，让全校师生等着，破坏别人的心血，这就是你所谓的‘玩笑’？”

张桂源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看着陈奕恒泛红的眼眶，那里面翻涌的愤怒和失望太过清晰，像针一样刺了他一下。他想说点什么，比如“我只是想让你注意到我”，比如“我不是故意要耽误你”，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硬邦邦的：“多大点事，你最后不是演了吗？”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陈奕恒的怒火。他猛地合上琴盒，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张桂源，”他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我以前以为你只是爱惹事，现在看来，你根本就是没有底线。”

说完，他不再看张桂源一眼，转身就走。琴盒被他抱在怀里，沉甸甸的，像揣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张桂源站在原地，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刚才被陈奕恒眼神刺到的地方突然变得有些发烫。他伸出手，想叫住他，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走廊里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他一个人，和空气中残留的、陈奕恒身上淡淡的松香气息。张桂源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心，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做错了。

作者桂圆只是想引起哼哼注意 不是坏小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