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完

那夜，角丽乔看着李莲花因毒发而蜷缩在床上，眉头紧锁，冷汗浸湿了鬓发，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咬了咬牙，从发髻上拔下一根银簪，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心口。

刺痛传来，温热的血液顺着簪尖滴落，她用瓷碗接住，看着那殷红的血珠在碗底晕开。原主自幼浸泡在毒水中，练就了百毒不侵之体，这心头血更是集了一身的抗毒之力，或许……真能解了碧茶之毒。

她端着碗，小心翼翼地撬开李莲花的唇，将那碗温热的血一点点喂了进去。做完这一切，她捂住流血的伤口，靠在床沿喘息，脸色苍白如纸。

第二日，李莲花醒来时，竟觉得身体轻快了许多，往日毒发后的沉重感消散了大半。他有些诧异，却只当是近日调理得当，并未深思。

从那天起，角丽乔便多了个秘密。每夜，她都会悄悄刺破心口，取一碗心头血，趁着李莲花熟睡时喂给他。心口的伤在反复穿刺下难以愈合，她的脸色日渐苍白，咳嗽也越来越频繁，可看着李莲花日渐红润的面色，看着他毒发的次数越来越少，她觉得一切都值了。

李莲花不是没有察觉。他发现角丽乔总是避开他独自用餐，发现她时常捂着胸口蹙眉，发现她的眼神越来越虚弱。他问起时，她总笑着说是孕期落下的小毛病，养养就好。他虽有疑虑，却被她温柔的笑容挡了回去。

三个月后，李莲花体内的碧茶之毒彻底清除了。当他运功时感受到久违的顺畅，当他看着铜镜里气色红润的自己，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激动。他想告诉角丽乔这个好消息，想好好谢谢她这些日子的照料。

可他推开角丽乔的房门时，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桌上放着一封信，和一枚他曾送给原主、后来被她遗失的玉佩。

他颤抖着手展开信纸，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莲花，见字如面。恭喜你，毒解了。

你不必寻我，我本就不是该留在你身边的人。原主欠你的，我用这一身血还了，从此两清。

念儿就拜托你了，他是个好孩子，要让他平安长大，告诉他，娘去了很远的地方，很爱他。

勿念。”

信纸上的字迹有些潦草，像是写得很急，末尾还有几滴晕开的血渍。

李莲花猛地想起她日渐苍白的脸，想起她总捂着胸口的动作，想起那些夜里他隐约感觉到的温热液体滑入喉咙……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击中了他。

“角丽乔！”他嘶吼出声，冲出房门，疯了一样往外跑。他派人四处寻找，查遍了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可得到的消息只有“未曾见过”。

半年后，有人在一处偏远的山谷里发现了一座新坟，坟前没有墓碑，只有一束早已枯萎的相夷花。那人认出了坟前散落的一块布料碎片，正是角丽乔常穿的料子。

李莲花赶到时，跪在坟前，手指抚过冰冷的泥土，泪水无声地滑落。他终于明白，那些日子她的虚弱不是伪装，那些夜里的温暖不是幻觉。她用自己的性命，换了他的生机。

风穿过山谷，带着呜咽的声响，像是谁在低声哭泣。李莲花抱着那块玉佩，紧紧攥着那封信，在坟前坐了一夜。

此后，莲花楼里多了一个沉默的父亲，他会耐心地教念儿读书写字，会带着他去看遍山河，会在每个月圆之夜，对着远方举杯，杯中酒洒向大地，像是在对某个再也见不到的人说：“我带着念儿，很好。”

只是无人知晓，每个深夜，他都会对着那封信和玉佩，静坐至天明，眼底是化不开的悔恨与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