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

东君酒肆的清晨，总弥漫着淡淡的甜香。林沐系着素色围裙，在灶台前忙碌，锅里的桃花羹正咕嘟咕嘟冒着泡，粉白的花瓣在浓稠的汤汁里轻轻打转，香气顺着窗棂飘出去，引得路过的弟子频频回头。

“城主，尝尝今日的桃花羹？加了些新采的蜂蜜。”林沐端着瓷碗走到百里东君面前，碗沿还沾着一朵小小的桃花。

百里东君放下手中的酒曲，接过碗舀了一勺，温热的甜意滑入喉咙，带着桃花的清芳。他望着碗中漂浮的花瓣，恍惚间竟想起许多年前，也有人总在清晨为他熬这样一碗羹，那时的东君酒肆，也这般暖融融的。

“比上次的更甜些。”他笑着说，眼底的纹路都柔和了几分。

除了桃花羹，林沐还常做梨花酥。雪白的酥皮层层起叠，咬一口便簌簌掉渣，内馅是清甜的梨泥，配着百里东君新酿的青梅酒，恰到好处。雷无桀和萧瑟来寻她时，总少不了要抢几块，连素来清冷的唐莲，偶尔也会被酥香吸引，驻足吃上一块。

以前的东君酒肆，总带着几分寂寥。百里东君守着一坛坛老酒，守着一段逝去的时光，沉默的时候比说话的时候多。可自林沐来了，这里便不一样了——灶台上总温着甜羹，案几上常摆着酥点，弟子们路过时会笑着打招呼，雷无桀的嚷嚷声、萧瑟的浅笑声，混着酒香与甜香，把冷清的角落都填得满满当当。

那日百里东君翻出一幅旧画，画中女子眉眼温柔，正提着食盒走向酒肆。林沐凑过去看，轻声道：“她一定很温柔。”

百里东君指尖拂过画中人的脸颊，声音轻得像叹息：“是啊，她总说，酒再烈，也该配些甜的才好。”

林沐没再多问，只是转身去了厨房，傍晚时端出一碟新做的桂花糕，摆在画前：“就当是她也尝尝。”

百里东君望着那碟桂花糕，又看了看林沐忙碌的背影，忽然觉得心口那道因失去爱人而留下的伤疤，像是被这日复一日的甜香渐渐抚平了。他不再总对着旧物出神，会笑着指点林沐酿酒的火候，会在雷无桀抢食时帮着“护食”，会在萧瑟看账本时递上一杯温热的甜酒。

东君酒肆的灯，亮得比以前更久了。昏黄的光晕里，有人酿酒，有人笑闹，有甜香漫溢，有岁月静好。百里东君看着眼前的一切，偶尔会想，或许这便是时光的馈赠——失去的或许回不来，但新的温暖，正在悄然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