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转眼便是一月过去。
团子在黎景宸的精心照料下，肉眼可见地圆润了一圈，皮毛愈发雪白蓬松，那双琉璃蓝的眼睛也更加灵动有神。虽然灵魄深处的损伤非一日可愈，但夜间惊厥已极少发生，平日里活泼亲人，与黎景宸形影不离，成了他修行路上最温暖的陪伴。
这日午后，黎景宸正在院中练习一套新学的剑法，火红的发带随着他的动作上下翻飞。团子则趴在旁边的石桌上，面前摆着琴川师兄送的百花灵蜜——黎景宸每日只敢给它兑水喝一小盅，此刻它正伸出粉嫩的小舌头，专注地舔着玉盏里最后一点甜滋滋的蜜水，尾巴尖惬意地轻轻摇晃。
忽然，一道传讯符化作流光，精准地落入院中，悬停在黎景宸面前。
剑势收住，黎景宸伸手接过。神识一扫，是执事堂的召集令，语气颇为紧急，令所有在宗的内门弟子即刻前往清心殿前广场集合。
出什么事了？黎景宸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看向石桌。团子也似有所觉，抬起头，蓝汪汪的眼睛望着他，轻轻“咕啾”了一声。
他快步走过去，将小家伙抱进怀里，揉了揉它柔软的头顶：“团子乖，我出去一趟，你乖乖看家。”说着，便将它连同那个心爱的竹球一起放进温暖的玉窝里。
团子似乎有些不情愿，用爪子扒拉着窝边，但在黎景宸安抚的目光下，最终还是蜷缩了回去，只是那双眼睛一直眼巴巴地望着他。
黎景宸不敢耽搁，整理了一下衣袍，便快步朝清心殿赶去。
广场上，已是人头攒动。内门弟子们大多面露疑惑，低声交谈着。温陵见到他，立刻走了过来，神色凝重：“师弟。”
“师兄，可知发生何事？”
温陵压低声音：“刚刚得到确切消息，南疆千瘴岭的异变加剧了。”
黎景宸心中一震，立刻想起月前琴川师兄所言。
只见广场前方的高台上，除了几位常驻宗门的長老，连平日难得一见的戒律堂首座也赫然在列。主持此次召集的，正是裴修宴。
他依旧是一身青衫，负手而立，面容清俊，眼神平静无波，却自有威仪，让原本有些嘈杂的广场瞬间安静下来。
“肃静。”裴修宴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弟子耳中，“召尔等前来，是为南疆千瘴岭之事。”
他言简意赅，将情况道来。原来，自月前琴川回报异常后，执事堂又陆续接到几起行商和散修的类似报告，皆言千瘴岭边缘数个寨落死寂一片，被一种诡异的灰雾笼罩，生灵避退。执事堂曾派出一队外门弟子前往查探，却至今未归，连传讯也彻底中断。
“昨日，留守最近的观测点传回最后讯息，灰雾范围正以惊人速度向外扩张，所过之处，草木枯萎，鸟兽绝迹，生机尽灭。其内更似有未知邪物滋生，能惑人心智，吞人魂魄。”
裴修宴目光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弟子，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此事非同小可，已非寻常邪祟作乱。宗门决议，即刻由本座亲自带队，前往千瘴岭查明真相，遏制灾祸蔓延。”
他顿了顿，开始点名：“温陵、琴川、赵磐……尔等二十人，修为扎实，心思缜密，随本座同往。其余弟子，严守宗门，听候调遣。”
被点到名的弟子齐声应诺，神色肃然。
黎景宸听着一个个名字念出，心脏渐渐揪紧。他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眼看师尊已准备转身安排具体事宜，一股冲动让他猛地踏前一步，朗声道：
“师尊！弟子黎景宸，请命同行！”
一瞬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裴修宴脚步顿住，回身，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温陵在一旁微微蹙眉，低声道：“师弟，莫要冲动，千瘴岭情况不明，危险异常……”
“弟子知道危险！”黎景宸抬起头，目光灼灼，毫不退缩地迎上裴修宴的视线，“正因危险，弟子更应前往！弟子修为或许不及诸位师兄师姐，但绝不会拖后腿！弟子……弟子想为宗门出力，想……追随师尊左右！”
他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和倔强，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明晰的、更深切的渴望。那团炽烈的火焰，似乎不甘心只被庇护在安全的宗门之内。
裴修宴静静地看着他，眸色深沉，看不出情绪。广场上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良久，就在黎景宸以为会被断然拒绝时，裴修宴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准。”
只此一字，却让黎景宸心头巨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需谨记，”裴修宴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带着告诫，“此行非是游历，一切行动，需绝对听从指令，不得擅自妄为。”
“是！弟子遵命！”黎景宸压下心中的狂喜与激动，郑重行礼。
裴修宴不再多言，转身与几位長老最后商议了几句，便袖袍一挥：“一炷香后，山门集合，出发。”
众人领命，纷纷散去准备。
黎景宸站在原地，心潮澎湃，直到温陵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回过神来。
“回去准备吧，带上必要的丹药和符箓。”温陵看着他，眼中有关切，也有无奈，“师弟，此行……务必万事小心。”
“我明白，师兄！”黎景宸用力点头，转身便朝着自己的小院飞奔而去。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和师尊一起去千瘴岭了！他一定要证明自己，绝不让师尊失望！
然而，当他满怀激动地推开院门，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血液几乎倒流——
竹榻之上，那个他亲手缝制的暖玉窝里，空空如也。
团子，不见了。
黎景宸脑中“嗡”的一声，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像疯了一样冲进屋内，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团子？团子！”
他猛地俯身看向床底，又慌乱地拉开衣柜，甚至连书架角落都不放过。没有，哪里都没有那团熟悉的雪白身影。窗户紧闭，门也只有他刚才进出的一道缝隙。
“团子，别吓我，快出来！”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恐慌如同冰水般蔓延四肢百骸。出发在即，团子却不见了！
就在他几乎要崩溃时，眼角余光瞥见床榻的帷幔轻轻动了一下。他猛地扑过去，颤抖着手掀开垂落的纱幔——
只见那团雪白的小东西，正蜷在帷幔与墙壁之间最隐蔽的角落里，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浑身都在细细地发抖。听到动静，它抬起头，那双总是清澈灵动的蓝眼睛里，此刻竟盈满了水光，带着一种近乎恐惧的哀切，直直地望着他。
“咕……啾……”它发出微弱又委屈的叫声，小小的身子往后缩了缩，似乎想躲起来，又似乎渴望他的靠近。
黎景宸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又酸又疼。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用从未有过的轻柔力度，将它捧了出来。小家伙一落入他熟悉的掌心，立刻用冰凉的小鼻子蹭他的手指，两只前爪紧紧抱住他的拇指，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带着泣音的呜咽。
它是在害怕。害怕被他丢下。
黎景宸瞬间明白了。是他刚才接到传讯符时骤然变化的脸色，是他匆忙离开时那句“乖乖看家”，让这灵性非凡、却又因灵魄受损而格外敏感的小家伙，感知到了不安。
“对不起……团子，对不起……”他将它紧紧搂在怀里，用脸颊贴着它冰凉颤抖的小身子，声音沙哑地一遍遍道歉，“我不会丢下你的，不会的……”
可是……马上就要出发了。他该怎么办？将团子独自留在宗门？看它此刻的状态，他如何能放心？带上它？千瘴岭前路未卜，危机四伏，师尊绝不会允许，他更不能让团子涉险！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集合的钟声仿佛就在耳边敲响。黎景宸抱着怀里渐渐停止颤抖，却依旧紧紧抓着他衣襟的小家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境地，心如乱麻。
最终，他咬了咬牙，做出了决定。他快速写下一张便笺，连同剩下的百花灵蜜和几罐雪晶蜜一起，放入一个储物袋中。然后，他抱着团子，快步走向南绍（shao）师兄的院落。
幸运的是，南绍刚刚准备妥当，正要出门。
“师兄！”黎景宸将怀里的团子和储物袋一股脑塞进温陵怀里，语速极快，带着恳求，“团子……团子就拜托师兄照顾几日！它、它有些不对劲，很害怕，麻烦师兄多费心……”
温南绍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低头看着怀里那双泫然欲泣的蓝眼睛和塞过来的储物袋，瞬间明白了什么。他叹了口气，接过团子，沉稳地点点头：“放心，我会照顾好它。你此去务必谨慎，平安归来。”
团子似乎意识到真的要分离，在温陵怀里剧烈挣扎起来，朝着黎景宸的方向伸出爪子，发出凄厉的“咕啾”声，蓝眼睛里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
黎景宸狠心扭过头，不敢再看那撕心裂肺的一幕，哑声道：“多谢师兄！”
说完，他转身，几乎是逃离般朝着山门方向狂奔而去。身后那凄楚的叫声如同细密的针，一下下扎在他的心上。
山门外，云雾缭绕，裴修宴负手立于最前方，青衫在风中微微拂动，其余被点名的弟子已基本到齐。黎景宸是最后一个赶到的，他气息微乱，眼眶还有些发红，垂首站到队伍末尾，低声道：“弟子来迟。”
裴修宴的目光在他身上淡淡扫过，未曾多言，只袖袍一拂，一道磅礴灵力裹住众人。
“出发。”
青光乍起，撕裂云层，载着众人朝着南疆方向疾驰而去。
黎景宸站在飞剑末端，忍不住回头望去。宗门在云雾中 逐渐 缩小，最终化作模糊的山影。他仿佛还能听见团子那绝望的哀鸣，心脏的位置空空落落，带着一丝不祥的预感，沉甸甸地坠着。
而在他看不见的宗门内，南绍无奈地看着怀中哭到力竭、最终蜷缩成一团微微颤抖的雪团子，轻轻抚摸着它的后背，低语道：“他会平安回来的。”
只是这话，不知是在安慰灵兽，还是在安慰自己。
与此同时，端坐于青光最前方，闭目养神的裴修宴，指尖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方才那小家伙绝望的哀鸣与弟子强忍泪光的模样，在他沉寂如古井的心湖中，终究是投下了一颗细微的石子。
青光飞掠，山河倒逝。
黎景宸始终垂着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襟，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团子眼泪的湿意和它小爪子紧紧勾缠的触感。胸腔里堵着一团涩意，闷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不知过了多久，飞剑速度渐缓，开始降低高度。一股混杂着腐烂草木和某种奇异腥甜的气息扑面而来，即使有灵力护体，也让人感到一阵不适。
众人向下望去，神色皆是一凛。
下方原本应是连绵的翠绿山岭，此刻却被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灰蒙蒙雾气所笼罩。那雾气并非寻常水汽，凝而不散，如一口巨大的灰锅倒扣在大地上，边缘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缓慢却又坚定地向外蚕食着周围的绿色。雾气覆盖之处，树木枯萎发黑，山石失去光泽，一片死寂，听不到半点鸟兽虫鸣。
更令人心悸的是，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隐隐感觉到那灰雾中散发出的、令人神魂不安的晦涩波动。
“此地已是千瘴岭外围。”裴修宴清冷的声音响起，将众人从震骇中拉回，“灰雾有异，能侵蚀灵力，惑乱心神。所有人收敛气息，固守灵台，不可擅用神识探查雾中情况。”
飞剑在一片距离灰雾边缘尚有数里的一处高地上降落。脚下的土地已经有些发硬，带着一种不健康的灰白。
“温陵，琴川，布置隔绝阵法，建立临时营地。赵磐，带三人小队，沿雾缘东西两侧十里范围侦查，记录雾气扩张速度及周边异状，切记不可接触灰雾。其余人，原地调息，随时待命。”
裴修宴指令清晰，众人立刻领命行事。
就在众人领命，准备各自行动之际，异变突生！
负责布置隔绝阵法的琴川刚将第一面阵旗插入地面，那阵旗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腐朽，最终“噗”的一声化作一蓬飞灰！与此同时，地面那灰白的土壤仿佛活了过来，丝丝缕缕的灰气如同触手般向上蔓延，试图缠绕上琴川的手腕！
“小心！”温陵反应极快，一道凌厉剑气斩过，将那灰气触手斩断。被斩断的灰气发出“嗤”的轻响，消散在空中，留下一股更浓烈的腥甜腐败气味。
“这土地……也被污染了！”琴川脸色微变，迅速后退。
几乎是同一时间，前往侦查的赵磐小队也传回了紧急讯息——
“师尊！西侧发现异常！雾气边缘……有东西出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西边灰雾翻滚，几个踉跄蹒跚的身影缓缓从雾中走出。他们穿着南疆寨民的服饰，但动作僵硬，眼神空洞，皮肤呈现出与灰雾相似的死灰色。他们仿佛看不到近在咫尺的活人，只是漫无目的地游荡，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是之前失踪的寨民？”有弟子惊疑。
然而，下一秒，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其中一个“寨民”似乎被众人身上的生机吸引，缓缓转过头，那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了过来。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一股蕴含着绝望、死寂与疯狂意念的精神波动，如同冰冷的潮水般猛地冲击向众人的识海！
“固守心神！”裴修宴清冷的声音如同警钟在每个人耳边敲响。
黎景宸只觉得脑袋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眼前发黑，丹田处那冰冷的刺痛感也随之剧烈翻涌！他闷哼一声，咬紧牙关，拼命运转心法抵抗。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旁边一个修为稍弱的弟子，眼神瞬间变得迷茫，脸上浮现出与那些“寨民”相似的灰败之色，竟不由自主地朝着灰雾的方向迈出了一步！
“醒来！”温陵一声低喝，蕴含清明心神的灵力荡开，将那弟子震醒。那弟子回过神来，脸色煞白，冷汗淋漓，后怕不已。
“他们……他们已经不能算是活人了。”琴川面色凝重地看着那些游荡的“寨民”，“肉身被灰雾侵蚀，神魂要么被吞噬，要么被扭曲成了只会散播绝望的……容器。”
裴修宴目光扫过那些行尸走肉，又看向脚下仍在试图侵蚀灵力的灰白土地，最后落在那片不断扩张的死寂灰雾上。
“此地不宜久留。”他果断下令，“阵法改为移动式警戒法盘，营地后撤五里。赵磐小队撤回，所有人提高警惕，这灰雾……比我们想象的更诡异。”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黎景宸依旧苍白的脸上，语气沉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它能放大生灵内心的负面情绪，引出心魔。寄舟，尤其是你，谨守灵台，莫要被其趁虚而入。”
黎景宸心中一凛，用力点头。他明白师尊的提醒“是，师尊。”
众人迅速后撤，在距离灰雾边缘五里外的一处岩石高地重新建立了临时营地。移动式警戒法盘被激活，散发出柔和的灵光，将营地笼罩其中，暂时隔绝了外界那股令人不适的气息。
然而，所有人都清楚，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裴修宴立于营地边缘，目光如炬，审视着远方翻涌的灰雾。他袖袍一拂，数道流光射出，却是几具结构精巧的木质机关鸟。它们扑棱着翅膀，无声无息地朝着不同方向的灰雾飞去。
“以傀儡之术先行探查，可免神魂直接受损。”他淡然解释，同时双手结印，一面水镜在空中凝聚，清晰地显现出几具机关鸟“眼中”所见的景象。
众人屏息凝神，看向水镜。
起初是一片灰蒙，伴随着令人牙酸的腐蚀声——那是灰雾正在侵蚀机关鸟表面的防护灵光。随着深入，景象愈发诡异：枯萎的树林如同扭曲的鬼影，地面上偶尔可见完全灰化、动作僵硬的野兽骸骨。更令人心惊的是，他们看到了更多被侵蚀的寨民，他们漫无目的地游荡，有的甚至彼此碰撞、撕扯，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有空洞与死寂。
突然，一具飞往西北方向的机关鸟传回的画面剧烈晃动起来！
只见灰雾深处，隐约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阴影，仿佛某种生物的巢穴，又像是一个正在搏动的巨大心脏。无数浓郁的、近乎黑色的灰气如同触须般从其中蔓延出来。当机关鸟试图靠近时，那些黑色触须猛地躁动起来，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将其缠绕、包裹！
水镜中的画面瞬间变得一片漆黑，最后传来的是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木质被迅速腐蚀碎裂的声响。
营地内一片寂静。
“源头……很可能就在那里。”温陵沉声道，脸色凝重。
裴修宴眼神微冷：“那处阴影散发出的波动，与侵蚀神魂的力量同源。需有人潜入，近距离探查，乃至摧毁。”
潜入？众人心头一紧。连防护性的机关鸟都无法靠近，血肉之躯如何能抵挡？
“师尊，弟子愿往！”黎景宸踏前一步，声音因紧张而有些沙哑，眼神却异常坚定。他必须尽快解决这里的麻烦，团子还在等他！而且，他隐隐感觉到，丹田处那缕与团子共生的冰冷感应，在刚才机关鸟靠近阴影时，似乎……微弱地悸动了一下？
裴修宴看向他，并未立刻同意，而是对琴川道：“琴川，你擅长音律，可尝试以清心之音，在外围干扰灰雾对心神的侵蚀，为我们争取时间。”
“是！”琴川立刻取出随身携带的碧玉长箫，置于唇边。
清越、空灵的箫音响起，如同山间清泉，洗涤尘垢。音波化作肉眼可见的淡绿色涟漪，缓缓推向灰雾方向。令人惊异的是，那些翻滚的灰雾在接触到音波涟漪时，速度似乎真的减缓了一丝，边缘处那些游荡的“寨民”动作也出现了片刻的凝滞。
“有效！”有弟子低呼。
“但无法持久，亦不能深入。”琴川额头见汗，显然维持这清心之音消耗极大。
裴修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黎景宸和温陵身上：“温陵，你剑心澄澈，不易被外邪所侵，随我一同潜入，负责警戒与策应。黎景宸……”
他顿了顿，看着小弟子那强自镇定却掩不住苍白的脸：“你紧随我身侧，收敛所有杂念，只守本心。你的共生感应……或许能成为指引。”
黎景宸心脏狂跳，重重颔首：“弟子明白！”
方案既定，不再犹豫。裴修宴指尖勾勒，三道凝实的清光符箓分别没入自己、温陵和黎景宸的眉心，形成一层薄而坚韧的精神防护。
“走！”
三道身影化作流光，毫不犹豫地冲入了那片死寂的灰雾之中。
一入灰雾，仿佛踏入另一个世界。
温陵剑意凛然，周身剑气自成领域，将大部分负面情绪斩开。裴修宴更是如履平地，青衫拂动间，那些灰雾竟不能近他身周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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