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一床湿棉被压在我脸上。铜钱剑的余温还留在掌心，可林浩最后那声"欢迎回家"已经变成无数个声音在地宫里回荡。
"别听他的。"太奶奶的鸡毛掸子扫过我的额头，我闻到一股艾草味。这味道让我想起小时候发烧，她也是这样坐在床头，用鸡毛掸子沾着井水给我擦身子。
石台上的裂痕突然亮得刺眼。那些顺着石缝蔓延的血迹开始扭动，像活过来的蚯蚓往我脚边爬。我往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石壁。这时头顶传来细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剥花生。
"抬头看。"太奶奶的声音很轻。我这才发现槐树的根须从天花板的裂缝里钻进来，在空中织成一张网。每根须子都在发光，映出六幅模糊的画面。
铜钱剑突然发烫。剑尖指向最近的一幅画，那是个穿长衫的男人，他面前摆着七只陶罐。画面一晃，男人变成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怀里抱着一只黑猫。
"这是..."我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第六幅画里分明是年幼的自己，蹲在槐树下玩玻璃珠。可我记得那时候只有五岁，怎么可能记得这么清楚？
"他们想让你相信这些假东西。"太奶奶的鸡毛掸子打在石壁上，却像击中水面泛起涟漪。第七幅画突然浮现，那是个躺在摇篮里的婴儿，脖子上有梅花状的胎记。
剧痛从胸口的印记传来。我看到母亲抱着婴儿站在槐树前，她的手指在发抖。婴儿哭得很凶，可她还是把那个襁褓塞进了树洞。
"不！"我冲着画面大喊。铜钱剑发出嗡鸣，地宫开始震动。槐树的根须突然疯长，缠住我的手腕和脚踝。它们不是棕色的，而是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你终于来了。"林浩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但这次格外温柔。我转头看见他站在石台旁边，手里握着半截铜钱剑。他的眼睛不再是漆黑一片，反而透出点点星光。
太奶奶的鸡毛掸子扫过去，林浩的身影晃了晃。我这才发现他脚下全是黑雾，那些雾气正顺着他的裤管往上爬。
"他在挣扎。"我说。林浩的眼神有一瞬间清明，他朝我摇头，嘴唇翕动说着什么。可黑雾突然暴涨，把他整个人都吞没了。
地宫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槐树根须织成的网开始收缩，每根须子都渗出墨绿色的液体。那些液体滴在地上，腾起白烟腐蚀出坑洞。
"快想办法！"我扯着手腕上的根须，它们立刻收紧，疼得我冷汗直流。铜钱剑突然发出红光，照亮石壁上的第七幅画。那根本不是画，而是一道门的轮廓。
谢判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钥匙找到了。"
剧痛再次袭来。这次是从指尖开始，顺着血管往心脏爬。我低头看见自己的皮肤下有黑线在游走，就像上次被谢判抓住时一样。
"看着我！"太奶奶的鸡毛掸子重重敲在我膝盖上。我疼得跪倒在地，却发现手背上的黑线停住了。"用舌尖顶住上颚，记住现在的感觉。"
我照做了。铜钱剑突然剧烈震动，剑身上的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槐树根须发出尖啸，像被烫到一样松开了我。地宫的震动更厉害了，碎石簌簌往下掉。
"去门那儿！"太奶奶跳到我肩上。我踉跄着往前走，每一步都踩在黏糊糊的东西上。那不是血，是比夜色还要浓重的黑雾。
林浩又出现在我面前。这次他满头是血，却露出我熟悉的笑容："小心脚下。"他说完就消失了，只留下地上一滩血迹。
铜钱剑指向门中央的位置。我举起剑，听见无数个声音在尖叫。那些声音忽远忽近，像是被困在黑暗里太久的人。
剑锋劈下的瞬间，整座地宫剧烈震动。门影没有碎裂，反而缓缓开启。一道苍白的手从门缝里伸出来，轻轻抚上我的脸颊。
太奶奶惊叫一声："快退！"
那只手冰凉得不像活人，却让我胸口的印记不再疼痛。我看见手背上有一道月牙形的疤痕，和我右手背上的伤疤一模一样。
"第七个..."那只手收回去了，留下五个指印在我脸上，烫得像烙铁。
地宫突然安静下来。槐树根须全部缩回天花板，石壁上的画面消失不见。林浩的血迹还在发光，蜿蜒着指向地宫深处。
"刚才那是..."我开口。
"是门另一边的人。"太奶奶的声音发颤，"看来谢判没说错，你真是钥匙。"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铜钱剑，剑身上的红光渐渐暗淡。远处又传来脚步声，这次是清晰的皮鞋声，一步一步，由远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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