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潮湿的泥土上,母亲冰冷的手指勾住我的衣襟。掌心的契约印记像是被火燎着,疼得我眼眶发酸。
"小苟..."母亲的声音比飘着的槐花还要轻。她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可那笑容让我背脊发凉。我想往后缩,却被她抓得更紧。铜钱剑在我手中剧烈震动,剑尖映出诡异的画面:无数婴儿脸庞从槐树根须上浮现,齐刷刷朝我咧嘴笑。那些笑脸扭曲变形,像是被人硬生生撕开的伤口。
"别过去!"林浩在铜尺里大喊,"那是假的!"
可我的双脚已经不受控制地往前迈步。油灯下的身影背对着我,月白色的棉布衫还是我记事起就穿的那件。她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
"娘?"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铜钱剑却在我手中剧烈震颤,剑身映出诡异的画面:无数婴儿脸庞从槐树根须上浮现,齐刷刷朝我咧嘴笑。
"你不是我娘!"我后退一步,声音发颤。
太奶奶的鸡毛掸子突然爆发出强光,最后一根金羽在空中划出防御弧线。我咬破舌尖,血腥味让我保持清醒。油灯的光变成了血红色,地面浮现出暗红色的符文。
"小苟,"她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为什么要怀疑娘?难道你不想回家吗?"
锁链声就在耳边炸响,我看到她的脖子开始扭曲变形,皮肤下鼓起一根根凸起,像是槐树的根须在蠕动。
"住手!"林浩的残魂从铜尺中冲出来,虽然只剩虚影,但他依然挡在我面前。
"让开,"假母亲冷笑道,"这是我儿子。"
她伸手要抓我的手腕,铜钱剑劈过去却穿过虚影。真正的攻击来自脚下!槐树根须破土而出,缠住我的脚踝往地下拽。
"去找苏晚晚!"林浩在铜尺里大喊,"只有她的玉佩才能..."
"住口!"假母亲怒吼,整张脸突然裂开,露出下面灰白色的树皮。她的身体像破布娃娃一样绽开,无数槐树根须从体内涌出,朝我扑来。
铜钱剑自动护在身前,斩断一根又一根袭来的根须。断口处喷出的黑血在地上汇聚,竟然勾勒出一个巨大的"替"字。
"你才是真正的替命者。"谢判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假母亲的身体彻底崩解,化作一堆槐树枝叶。在那些枝叶中间,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才是真正的母亲!
我扑过去,铜钱剑自动护住我们周围。槐树根须疯狂攻击,却被太奶奶最后的金羽挡在外面。掌心的契约印记突然剧痛,像是要把皮肤烙穿。母亲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抓住了我的衣襟。她的眼睛微微睁开,浑浊的目光对上我的眼睛。
"小苟..."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对不起..."
契约印记的疼痛突然加剧,我感觉整个人都要被撕裂。母亲的手无力地垂下,胸口的梅花木钉突然发出红光。
"你才是她最后的祭品。"谢判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
地面开始剧烈震动,更多锁链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我紧紧抱住母亲冰冷的身体,掌心渗出血珠,滴落在她胸前的木钉上。
我抱紧母亲冰冷的身体,掌心渗出的血珠顺着她胸口的木钉往下淌。那块梅花状的木钉突然开始发烫,像是要把我的手指粘在上面。
"快松手!"林浩的残魂从铜尺里冲出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往后拽。可母亲的手指还勾着我的衣襟,她最后那个抓的动作像是用尽了全力。
铜钱剑自动护在我们周围,不断劈开袭来的槐树根须。断口处涌出的黑血在地面汇聚,这次显现出的不是"替"字,而是歪歪扭扭写着"快逃"。
母亲的嘴唇又动了一下,我凑近才听见几个破碎的音节。那些话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撕碎了一样,连不成完整的句子。但我听清了一个词——苏晚晚。
"你说什么?"我把耳朵贴在她冰凉的唇边。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说话时嘴角溢出一缕黑血:"玉佩...梅花...要..."
话没说完就没了声音。可契约印记突然爆发出剧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往肉里扎。我咬牙忍住没叫出声,却发现母亲胸口的木钉正在和我的疼痛同步震动。
"她在引导你!"林浩的声音变得清晰了些,可能是铜尺吸收了母亲的血,"这块木钉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铜尺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照得整个地下空间血淋淋的。母亲的身体猛地抽搐一下,把我推开半步。
"小心!"太奶奶的最后一根金羽横飞过来挡在我面前。刚才抱着母亲的位置,此刻已经被槐树根须捅穿,那些根须还在继续往前钻,像是嗅到血腥味的蛇。
我踉跄后退,脚跟撞到阶梯边缘险些摔倒。铜钱剑自动护住周身,剑尖蓝光映出母亲的脸。她的眼睛睁开了,但瞳孔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
"这才是真正的陷阱..."林浩的声音颤抖。
母亲的胸膛缓缓起伏,胸口的梅花木钉开始旋转,每转一圈都会带出大量黑血。那些黑血没有滴落,而是悬浮在空中,慢慢凝结成一个个符文。它们排列成行,讲述着一个可怕的真相——二十年前,有人用亲生骨肉做祭品,换取了某个古老契约的庇佑。
"所以你才是..."林浩说到一半突然消散。铜尺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母亲的手指深深插入泥土,地面开始剧烈震动。锁链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有上百个铁匠在同时敲打铁器。我死死攥住铜钱剑,看着母亲胸口的木钉越转越快。某种可怕的力量正在觉醒。
"跑啊!"太奶奶的鸡毛掸子突然发出最后一道强光,把袭来的根须全部震开。
我趁机冲向阶梯,身后传来母亲的哭喊:"小苟!回来!"那声音和小时候发烧时哄我喝药的声音一模一样。可我现在知道了,这声音里藏着多少谎言。
油灯的光变成了血红色,照亮了墙上一个暗红的符号。那符号和女鬼胸口的一模一样,旁边还刻着一行小字:以骨为契,以血为引。
我冲上阶梯时回头看了一眼。母亲的身躯正在快速枯萎,而胸口的木钉却越发鲜亮。她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你以为逃得掉吗?"谢判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
我猛地回头,发现已经跑到了槐树根系外面。可掌心的契约印记还在隐隐作痛,像是在提醒我:游戏才刚刚开始。
远处传来乌鸦的叫声,天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可我知道,这个黎明不会带来光明,只会揭开更深的黑暗。
我蜷缩在显应寺褪色的匾额下,铜钱剑插在龟裂的青砖缝里。掌心的契约印记像被火炭烙着,疼得指节发麻。天光已经大亮,可那些菌丝缠绕的梁柱间始终浮着层黑雾,连晨雀都不敢靠近。
玉佩碎片还嵌在石阶缝隙里,断口处渗出暗红光晕。刚才苏晚晚的记忆涌进来时,我分明看见她颤抖的手指把梅花木钉刺进胸口。那画面太清晰了,就像自己亲眼见过——不对,我确实见过,就在娘咽气的时候。
"你说谎..."我对着空气喃喃。石阶上的血渍突然扭曲成谢判的声音:"她早就知道要你命的不是守门人印记,而是..."
铜钱剑突然剧烈震颤。一道槐树根须从地底窜出,擦着耳畔扎进石板。断裂的菌丝喷出浓稠黑血,在青砖上勾勒出歪斜字迹:"别信任何人"
我抄起铜钱剑劈碎了冒头的菌丝,剑锋却在接触黑血瞬间凝滞。那些血珠裹着字迹滚落,最终聚成个模糊人形。他长着和谢判一模一样的脸,却穿着二十年前的中山装。
"小苟?"人影开口时带着苏晚晚的声线。我握剑的手一抖,他立刻扑上来掐住我手腕。力气大得几乎捏碎骨头,可那双手冰凉的温度又让我想起母亲最后那个拥抱。
铜钱剑自动护主,剑身蓝光映出人影背后伸出的槐树枝桠。我的后背撞上香炉,半截断箭突然发出嗡鸣。箭尾刻着的"林"字闪过微光,那人影突然发出惨叫。
"林家祖传的断箭..."他嘶吼着松开手,脸上开始剥落灰白树皮,"你以为逃得掉吗?这寺庙埋着六个替死鬼的怨念!"
我踉跄后退,脚跟撞到供桌。尘封的经卷堆里滚出个红漆木匣,盖子碎裂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檀香漫出来。那是苏晚晚常用的香粉味道,和她投胎前塞给我玉佩时一模一样。
人影发出尖啸,整座寺庙都在震动。佛像背后的墙皮簌簌掉落,露出六道深浅不一的抓痕。最底下那道还沾着褪色的布料残片——和林浩失踪那天穿的白大褂颜色相同。
"原来你们早就..."我话没说完就冲向木匣。里面躺着半块铜镜,镜面突然映出身后景象。我猛地回头,只见无数婴儿手掌穿透砖墙,正往我脚下爬。
铜钱剑劈开最先袭来的手掌,断口喷出的黑血却直奔木匣而去。那些血珠渗入铜镜背面,浮现出模糊画面:暴雨夜的槐树下,三个穿黑袍的人围着襁褓...
"这是第七个..."人影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他胸腔里钻出槐树根须,把自己绞成团血肉模糊的茧。铜镜里的画面随之扭曲,显示出某个女人抱着婴儿走进槐树林。
我死死攥住铜镜,掌心渗出的血让画面更清晰了些。女人侧脸闪过瞬间,我差点咬到舌头——那是年轻十岁的苏晚晚。
"为什么..."话音未落,铜镜突然炸开细密裂纹。最后一幕是她低头亲吻婴儿额头的动作,和记忆里母亲唯一一次拥抱我的场景完全重合。
寺庙深处传来锁链拖动声。比之前更沉重,更像是铁棺在地上刮擦。铜钱剑指向声音来处,剑尖蓝光里浮动着七个血字:他们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