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摔在一团柔软的菌丝上,膝盖陷进去半寸。抬头看时,槐树枝干上爬满蛛网般的白色菌丝,月光被浓雾切成碎银,落在地上还会动。
铜钱剑突然发烫,剑尖不受控地指向东南方。我记得林浩最后手指的方向,就是那个红砖小院。
右肩伤口还在渗黑血,滴在地上勾出个模糊的"归"字,像有人拿毛笔蘸了我的血在写家谱。咬着牙站起来,青苔顺着裤管往上爬。
耳边响起太奶奶最后的喊声:"你是谁,由你决定!"
铁门吱呀一声自动开了,声音像婴儿哭。地面青砖缝隙里钻出指甲盖大的白菌斑,七块组成北斗七星。
堂屋门缝渗出淡蓝雾气,裹着消毒水味和腐烂槐花香。铜钱剑突然往我眉心撞,疼得眼泪直冒。木门被撞开时带起一阵风,掀开的尘土里飘着几根灰白鸡毛。
七口棺材按北斗七星摆着,符文跟着我的呼吸明灭。正中那口刻着七岁生日照片,下面新刻了"第七个,回家了"。照片里的我穿着黄色雨衣,手里抱着妹妹。
剑脱手飞出去,在空中划出复杂咒文。地面符文亮起时浮现三个黑袍人,围着婴儿做仪式。我认出最右边那个背影,是当年接生我的老张医生。
槐树根从墙缝钻出来,幻化成妹妹的模样。她伸手扯我衣角:"打开吧,哥。"可她的声音又尖又细,像是从铁皮罐头里传出来的。
谢判的孩童形态从棺盖浮光里凝出来,脸蛋粉嫩嫩的:"二十年前你娘亲手把你放进棺材。"他咧嘴笑时露出尖利犬齿。
记忆碎片闪现:暴雨夜母亲将襁褓塞进槐树洞,泪水混着雨水往下淌。掌心契约印记烫出焦糊味,浮现"替死"二字轮廓。
苏晚晚破窗而入时旗袍绽开槐树皮纹路,根须刺向我胸口。断剑斩落根须,鲜血滴在棺盖上,猩红"替"字立刻显现。
谢判童声大笑:"你早该明白,陈小苟早就死了。"林浩残魂最后低语:"记住...你是来..."话没说完就消散在菌雾里。
太奶奶最后一缕金光护住我心口,鸡毛掸子只剩竹柄。槐树传来密集心跳声,和我的心跳逐渐同步。
棺盖自动开启,七岁自己穿着当日衣服微笑坐起。他穿着那件黄色雨衣,怀里抱着的不是妹妹,是个包着白布的襁褓。
"等你好久啦。"他开口时露出谢判的犬齿,"妈妈说你会回来。"太奶奶竹柄掸子突然爆燃,灰烬组成"回家"字样。
苏晚晚左眼闪过清明神色,旗袍裂缝里渗出槐树汁液。铜钱剑悬停在我掌心上方,等着最终选择。
棺中七岁自己歪着头笑,槐树根系开始剧烈震颤。我握紧剑柄,眼中既有动摇也有愤怒。
谢判张开双臂:"来吧,我的第七个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