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第七个，回家了

铜钱剑悬在我掌心上方，剑尖泛着幽蓝的光。棺中七岁自己歪着头笑，黄雨衣下摆沾着泥点，怀里抱着的襁褓包着白布。我认得那块布——当年裹着妹妹的。

"等你好久啦。"他开口时露出谢判的犬齿，"妈妈说你会回来。"

苏晚晚旗袍裂缝里钻出槐树根须，一根刺向我胸口，另一根缠住脚踝。断剑自动飞起，斩落根须时溅出的汁液滴在棺盖上，猩红"替"字立刻显现。

林浩残魂的声音忽远忽近："记住...你是来..."

话没说完就消散在菌雾里。太奶奶的鸡毛掸子只剩竹柄，此刻突然爆燃，灰烬组成"回家"字样。槐树传来密集心跳声，和我的心跳逐渐同步。

我握紧剑柄，眼中既有动摇也有愤怒。谢判童声大笑："你早该明白，陈小苟早就死了。"

铜钱剑突然剧烈震颤，剑尖指向中央棺材。棺盖上刻着"第七个，回家了"。我低头看时，指尖缝里嵌着的腐木碎屑簌簌落下。

"二十年前暴雨夜，你娘把你塞进槐树洞。"谢判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泪水混着雨水往下淌。"

记忆碎片闪现：产房里消毒水味刺鼻，护士抱着婴儿轻声哼唱。母亲脸色苍白，接过襁褓时手指发抖。窗外槐树影子摇晃，枝桠伸进窗户，轻轻抚摸婴儿脸颊。

"别信！"林浩残魂突然响起，"那是假的！"

苏晚晚左眼闪过清明神色，旗袍裂缝渗出槐树汁液。她踉跄两步，伸手想拉我，却被根须拽回黑暗。

契约印记烫出焦糊味，浮现"替死"二字轮廓。我咬牙后退，后背撞上冰凉的棺材。十七道指甲痕深深嵌入棺盖，血迹蜿蜒成北斗七星图案。

"妈妈？"襁褓里传出妹妹声音。

我猛地抬头。七岁自己正轻轻拍打襁褓，"姐姐饿了吗？叔叔马上给你喂奶。"

"不！"我嘶吼着举起铜钱剑，剑尖却颤抖不止，"你不是我妹妹！"

棺中孩童咧嘴笑开，嘴角裂到耳根："哥哥终于发现啦？其实我是——"

断剑呼啸而至，斩断他手指时迸出火星。苏晚晚被根须缠住脖颈，仍拼尽全力扑过来。她旗袍绽开槐树皮纹路，袖口飞出几片枯叶。

"快走！"她嘶哑喊道，"这里是陷阱！"

谢判冷笑："忠心耿耿的小狗，可惜没用。"他抬手一挥，苏晚晚当场呕出黑血。

我趁机后撤，脚下青砖突然翻起。腐木碎屑扎进掌心，剧痛让我清醒。那些碎屑分明和槐树洞里的相同——当年我就是在那里找到妹妹的。

"妈妈..."襁褓里又传来啜泣。

我闭眼摇头："你不是...你不是..."

太奶奶竹柄"回家"字样忽明忽暗，像是在催促。槐树根系震颤加剧，地面符文随呼吸明灭频率越来越快。

"睁开眼吧。"谢判轻声说，"看看真正的家。"

我被迫睁眼，堂屋景象突变。墙纸剥落处露出槐树根，藤蔓缠绕电线滋滋作响。七口棺材变成产房床位，输液架上挂着黑血袋。

"欢迎来到诞生之地。"谢判声音带着笑意，"也是你的葬身之所。"

襁褓突然剧烈晃动，妹妹哭声变得尖利刺耳。我冲过去掀开白布，里面竟是团漆黑棉絮。菌丝蠕动间，隐约可见一张婴儿脸。

"这是..."我倒退两步，撞上冰凉的墙壁。

"是你本该的样子。"谢判凑近耳语，"若非你偷了别人的命。"

苏晚晚挣脱根须，扑过来抱住我："别听他胡说！你是陈小苟，货真价实的陈小苟！"

谢判冷笑："可怜的姑娘，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他打了个响指，苏晚晚脖颈顿时浮出青筋。

我抓住她肩膀："告诉我，我究竟是谁？"

"你是..."她痛苦皱眉，"你是..."

根须突然从她后背刺出，将她钉在墙上。鲜血顺着墙壁蜿蜒，在地面汇成诡异图案。我蹲下查看，竟然是个巨大的"归"字。

铜钱剑突然发出嗡鸣，剑身映出七人身影。他们手拉手围成圈，正是之前在槐树剧场见过的七个祭品。此刻他们齐声唱起童谣：

"七月槐花开，替死鬼归来..."

歌声越来越响，震得我耳膜生疼。我捂住耳朵，却发现歌声来自心底。那些面孔一一闪过：穿校服的女孩、戴眼镜的青年、抱孩子的女人...

"你们是谁？"我嘶吼。

"和你一样的替代品。"谢判微笑，"现在轮到你了。"

我转身冲向门口，却被菌丝网住。苏晚晚奄奄一息，却还在挣扎："别放弃...你是真的..."

谢判摇头："可怜的孩子们，总以为能改变命运。"他抬手，七口棺材同时震动。

林浩残魂突然出现，挡在我面前："听着，你比他们都强。因为你有选择。"

"选择？"

"要么打开棺材认命，要么..."他看向铜钱剑，"证明你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菌丝收紧，勒得我喘不过气。太奶奶的"回家"字样越来越亮，仿佛在指引方向。我低头看掌心，腐木碎屑和契约印记同时发烫。

"来吧，我的第七个容器。"谢判张开双臂。

我握紧铜钱剑，剑尖指向自己心口。谢判笑容凝固："你想干什么？"

"你说我是个替代品。"我声音沙哑，"那就让我证明，真正的陈小苟是什么样。"

剑尖刺入皮肤瞬间，剧痛席卷全身。七口棺材同时炸裂，飞溅的木屑中，我看到七个自己。他们神情各异：有哭的、有笑的、有怒的、有绝望的...

"住手！"谢判怒吼，"你会毁了一切！"

我继续下刺，鲜血滴在棺盖上。"替"字突然扭曲，化作一道金光射向槐树。整栋房屋剧烈震动，菌丝纷纷脱落。

"你疯了！"谢判面容扭曲，"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命运吗？"

我拔出剑，伤口流出黑血："我不知道能不能摆脱命运。但我知道，就算当替死鬼，我也要做个不一样的。"

苏晚晚虚弱微笑："这才是陈小苟..."

谢判尖叫着化作黑雾，槐树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地面开始塌陷，我拉住苏晚晚坠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