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镜子碎片中间,铜钱剑还在手里嗡嗡震动。林浩的残魂已经快要散了,只剩下一缕金光在闪。
"别相信他们!"他的声音越来越弱,"你是陈小苟...不是谢家的人..."
谢判站在石棺前,那口石棺和我刚才看到的一模一样。棺盖上那个未完成的"谢"字,现在看起来特别刺眼。
"回家..."谢判的声音温柔得让人心慌,"这才是你真正的家。"
母亲幻象从堂屋那边慢慢走过来,脸上带着笑。她穿着那件蓝底白花的确良衬衫,胸前还沾着血迹。
"你本来该死的。"她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是我把你换给了别人。"
我摇摇头,想把这些想法都甩出去。可就在这时,铜钱剑突然剧烈震动,剑尖指向棺盖上的刻痕。
"不..."我后退一步,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镜子碎片,里面映出的画面让我浑身发冷——母亲抱着两个襁褓,太奶奶从她手里接过一个...
"你才是被换走的那个。"林浩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了。
谢判伸手示意我过去:"看看这个。这是你的前世。"
我盯着那个名字,太阳穴突突直跳。铜钱剑突然发出嗡鸣,剑身映出我瞳孔的颜色——暗红色,和棺中骷髅的眼睛一模一样。
"为什么不可能?"母亲幻象的声音温柔得让人心慌,"你长得和我儿子一模一样。"
我闭上眼睛。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可我已经做出了选择。
铜钱剑发出最后一声嗡鸣,我纵身跃入石棺。剧痛让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周围是熟悉的砖墙。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槐花香,还有铁锈味。
墙上挂着一幅褪色的全家福,照片里的女人抱着婴儿,脸上有颗朱砂痣。这不是梦。我认得这张脸。
"妈妈?"我挣扎着坐起来。铜钱剑还在手里,但已经不再震动。远处传来童谣声,唱的是我小时候听过的摇篮曲。
"宝宝乖,妈妈在呢。"我循着声音站起来。每走一步,地板都会发出吱呀声。童谣声越来越近,混着铜铃的叮当响。
走廊尽头的门虚掩着,我推开了。
屋里漆黑一片,只有月光从窗户照进来。那光晕里飘着细小的尘埃,像是无数飞舞的萤火虫。床上传来轻微的呼吸声,规律而平稳。
"妈妈?"我试探着叫了一声。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露出半张脸。和照片里一模一样的朱砂痣,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小苟回来了?"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几分疲惫,"来,让妈妈看看。"
我走近几步。铜钱剑突然发烫,剑身映出我的脸。暗红色的瞳孔,和棺材里骷髅的眼睛一样。
"不..."我后退一步,撞到了什么东西。回头一看,是个木柜,上面摆着几个布老虎。其中一个掉了耳朵,线头耷拉在外面。
"你怕什么?"母亲坐了起来,"妈妈不会害你。"
她掀开被子站起来。月光下,我看见她穿着那件蓝底白花的确良衬衫。可那衣服上...有血迹。
"那是..."我话还没说完,突然听见身后有动静。转身一看,门不知何时关上了。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里婴儿的脸...变成了黑乎乎的一团。
"别看了。"母亲的手搭在我肩上。她的手很凉,像是刚从冰窖里拿出来。
"来,我们说说话。"她拉着我坐在床边。房间里开始弥漫一种奇怪的味道,像是腐烂的槐花。
"你知道吗?"她的手指轻轻抚过我的脸颊,"妈妈为了救你,做了很多事。"
"救我?"我本能地想躲开,但身体像被钉住了似的。
"对啊。"她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要不是当年换了孩子,你现在早就不在了。"
我浑身一颤。记忆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翻涌。七岁那年...
"那天晚上..."母亲继续说,"你本来该死的。是我把你换给了别人。"
我想起来了。那天夜里,我躲在槐树后,看着太奶奶捂住另一个孩子的脸。母亲抱着襁褓,跪在地上...
"你才是谢家的孩子。"母亲的手收紧了,"现在,该回家了。"
铜钱剑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我猛地把它举起来,剑光照亮了母亲的脸。那根本不是脸。
苍白的皮肤下,分明是森白的骨头。她惊叫一声松开手,退到墙角。
"你...你怎么可能..."
我踉跄着站起来。墙上全家福的照片,婴儿的脸露出了森森白骨。布老虎的眼珠转动,发出咯咯的笑声。
"别跑。"母亲的声音又响起,但这次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回家吧,我的孩子。"
我冲向门口。铜钱剑指引着方向,穿过走廊,来到堂屋。地上铺着厚厚的槐花瓣,踩上去黏糊糊的。
"这边!"林浩的声音突然响起。他的残魂已经非常微弱,只剩下一缕金光在闪。
我跟着那道光往前跑。身后的童谣声越来越响,混杂着铜铃和锁链的声音。
"陈小苟!"谢判的声音炸雷般响起,"你逃不掉的!"
我不管不顾地往前冲。铜钱剑突然剧烈震动,指向堂屋角落的一面镜子。镜子里...
"不!"我尖叫一声。镜中的自己,正对着我露出森白的牙齿。
铜钱剑劈下去时,我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无数碎片飞溅,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画面。我看到母亲抱着两个襁褓。太奶奶伸手接过一个。另一个...被放进了槐树洞。
"那是..."
"那是你妹妹。"林浩的声音虚弱但坚定,"你才是被换走的那个。"
我浑身发抖。铜钱剑指向镜子最中间的碎片,那里映出一个画面:七岁的我,抱着妹妹的襁褓,站在槐树下。
"回家..."
母亲的声音又来了,这次带着哭腔,"回家吧,陈晚晴。"
我愣住了。陈晚晴...那是妹妹的名字。
"别听她的。"林浩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你是陈小苟...你是..."
铜钱剑突然指向剧场深处。那里,石棺的棺盖正在缓缓打开。
"该回家了。"棺材里传出一个稚嫩的声音。我看见,七岁的自己躺在里面,脸上带着微笑。但那笑容...分明是谢判的神情。
"欢迎回来,谢家第七代。"棺中的"我"睁开了眼睛。暗红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不!"我举起铜钱剑。林浩残魂最后的金光注入剑身,铜钱剑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剑光劈下的瞬间,整个剧场都在震动。
槐树根断裂,墙壁上的刻痕剥落,露出底下鲜红的"替"字。
"你逃不掉的!"谢判的咆哮声响彻整个空间。
我转身就跑,铜钱剑指回入口的方向。身后传来轰隆声,剧场开始崩塌。我跌跌撞撞地往前冲,耳边是此起彼伏的童谣声。
"替天行道守门人...替天行道守门人..."
我冲到堂屋门口,却突然僵住了。门外站着一个人,是我自己的模样——但那是七岁时的我,和石棺里一模一样的表情。
晨光从他背后照过来,却照不亮他的脸。
"你是谁?"我的声音在发抖。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童谣声突然停止了。
"你是谁?"我又问了一遍。
他嘴角慢慢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容,那分明是谢判的表情。
"你是陈小苟吗?还是..."
他的声音和谢判一模一样。
"还是谢家第七代?"
童谣声又响起来了,这次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
"替天行道守门人...替天行道守门人..."
我握紧铜钱剑,却发现它不再震动。林浩的残魂彻底消失了,最后一缕金光消散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