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拖入裂缝时，指甲缝里的树脂突然沸腾起来。木质化的纹路顺着血管往心脏爬，每过一处关节就留下一圈暗红色年轮。七个人影在头顶的树根缝隙里晃动，像被风吹得发颤的纸人。
"你该回家了。"婴儿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谢判的脸在我眼前忽远忽近。他左半边脸还是那个被槐树皮包裹的婴儿，右半边却露出森白的骨头。
地面是某种软烂的木质组织，每走一步都会渗出粘稠的液体。那些液体在地面聚成符文，又化作扭曲的人脸。我低头看见自己胸口已经变成深褐色，手指碰到皮肤时发出木槌敲鼓的闷响。
"当年是你自己走进槐树洞的。"谢判的手指抚上我的手臂，他的指尖带着腐朽的檀香味。那味道让我想起太多东西：太奶奶棺材的松木香、母亲发油的茉莉味、还有林浩消散前最后那缕檀香。
空气突然凝固，我看到三幅画面在眼前闪现。太奶奶用红布裹着两个襁褓，母亲把其中一个放进槐树洞，七岁的我抱着妹妹木雕坐在树下。舌尖尝到金属味，就像当年打狂犬疫苗时针管里的味道。
"陈小苟。"谢判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他伸手擦去我额角的冷汗，"你不是替代品，你是最重要的钥匙。"
掌心契约印记突然暴涨，木质化进程蔓延至锁骨。我咬破舌尖将血抹在铜钱剑残片上，剑锋嗡鸣着指向中央那扇门。门框边缘的发光符文映出七个名字，其中"陈小苟"字样正在渗黑血。
"别碰那扇门！"太奶奶的声音从口袋里传来。鸡毛掸子的虚影扫过肩头，金光在地面写出"你不是替身，你是钥匙"。
谢判的笑容消失了。他身后浮现出六个模糊的身影，每个都穿着不同时代的衣裳。最前面那个和我年纪相仿，胸前的铜钉还带着新鲜的血迹。
"他们都是钥匙，但只有你能打开这扇门。"谢判的声音带着蛊惑，"想想看，要是当年你妹妹没死......"
"闭嘴！"我挥动铜钱剑残片，划破了自己的手腕。鲜血滴落在地上的瞬间，那些扭曲的符文突然开始逆向流动。
木质化的纹路开始褪色，最先恢复的是指尖。我能感觉到太奶奶最后的力量在护住心口，那些金光像是缠绕在心脏外的细密蛛网。
"当年是你自己选择走进槐树洞。"谢判的声音突然变成了母亲的语气，"因为你是哥哥，因为你该保护妹妹......"
我猛地抬头，看见母亲的身影出现在门边。她怀里抱着个襁褓，襁褓上绣着朵梅花。那图案和我锁骨处的印记一模一样。
"妈？"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回来吧。"母亲伸出手，她的手指纤细修长，指甲盖上还涂着凤仙花汁，"让弟弟回家。"
"别信！"太奶奶的鸡毛掸子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那是假的！"
谢判趁机发动攻击。六道虚影从他背后窜出，每张脸都在尖叫。我举起铜钱剑残片格挡，却看见其中一张脸竟是秦九的模样。
"你真是守门人继承者吗？"秦九的质问带着嘲讽，"还是说你只是个替代品？"
我咬紧牙关，调动体内最后的力量。脑海中浮现出林浩消散前的画面，他断臂处的血液在地上画出的图案，还有那句"别回头"的叮嘱。
符文在我的掌心旋转，形成一个发光的能量漩涡。木质化进程开始逆向推移，褐色的纹路逐渐退回到指尖。
"你以为逃得掉？"谢判现出真容，他的身体由无数槐树根须编织而成，每根根须末端都连着一个棺材。那些棺材正在缓缓开启，里面传出此起彼伏的婴儿啼哭。
我握紧铜钱剑残片，朝着木门冲去。七个名字在我眼前不断放大，当指尖触碰到"陈小苟"三个字时，整个空间开始剧烈震动。
"欢迎回家。"谢判的声音带着胜利的喜悦。
"滚开！"我将全部力量注入掌心，符文在木门表面蔓延开来。七个名字同时亮起，形成强烈的共鸣。
谢判惨叫一声，背后的六道虚影开始扭曲变形。那些棺材"砰砰"炸裂，飞溅的碎片在空中化作黑雾。
"记住你是谁。"太奶奶的声音越来越弱，鸡毛掸子的金光开始黯淡。
我大喝一声，将铜钱剑残片狠狠插进木门。刹那间，"陈小苟"三个字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整扇门开始龟裂。
强光中传出婴儿啼哭、摇篮曲、还有太奶奶的鸡毛掸子声。我的身体开始分解成光点，意识逐渐模糊。
最后一刻，我听到一个陌生却温暖的女声："欢迎回家，我的孩子。"
门缝中闪过一抹红色，似乎是绣鞋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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