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秋山的搜查来得比预想中更快。不过三日,云溪镇便传来动静——三名筑基修士带着十余名练气后期弟子,手持“搜魔罗盘”,挨门排查散修门派,凡气息有异者,当场拿下。李栖松站在青华山巅,以搜魂探识术遥遥探去,能清晰感应到罗盘传来的锐利灵光,正朝着青木门的方向移动。
“不能等他们上门。”李栖松转身回到院内,苏凝已将青木门的典籍、灵草与寻脉罗盘收妥,林阿蛮、周小山几人也背着简单的行囊,神色虽有紧张,却无慌乱——十年间,他们早已习惯了听“李松”的安排,知晓这位平日里温和的弟子,自有应对危局的底气。
“按地脉秘图,隐脉入口在青华山北坡的‘枯石涧’,需用玄旗的魂光才能开启。”李栖松取下背后的噬魂玄旗,指尖魔元注入,旗面魂纹亮起,五十道残魂凝成淡蓝光柱,“我在前开路,苏门主断后,阿蛮你们几个走中间,切记紧跟队伍,莫要触碰隐脉内的石笋。”
众人点头应下,趁着暮色往枯石涧而去。刚到涧口,远处便传来修士的喝骂声——三秋山的队伍已到青木门山门,见院内空无一人,正循着气息追来。苏凝回身甩出几张幻煞迷眼符,漆黑雾气瞬间笼罩山径,暂时挡住追兵视线:“快走!”
李栖松将噬魂玄旗插入枯石涧中央的乱石堆,魂光直射地面,一道暗门“轰隆”开启,露出下方幽深的地脉通道。他率先跃入通道,随后林阿蛮几人依次跳下,苏凝最后一个入内,反手将暗门闭合,又以碎石掩盖痕迹。
通道内漆黑一片,李栖松运转魔元点亮指尖,引着众人沿着地脉走势前行。通道两侧的岩壁泛着淡淡的灵气,偶有水滴落在石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周小山忍不住小声问:“李师兄,咱们真的要去乱魔渊吗?我听人说那里全是杀人不眨眼的魔修……”
李栖松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众人——苏凝握着长剑,眼神复杂;林阿蛮攥着采灵用的小铲子,满脸忐忑;赵蕊和吴老怪则望着通道深处,神色茫然。他突然想起十年前初入青木门时,苏凝说“只求安稳度日”,而林阿蛮几人,本就是想找个地方安安稳稳修炼的散修,乱魔渊的凶险,未必是他们所愿。
“不去乱魔渊。”李栖松突然开口,“地脉通向南边的‘清河镇’,那是个凡人聚居的镇子,三秋山修士极少去凡间查探——咱们去那里,做个寻常人。”
苏凝一愣:“可你的修为……还有冥元一脉的传承……”
“传承可以日后再寻,性命和安稳更重要,再说,我才什么修为,最起码还得几百年才会差那功法吧”李栖松笑了笑,指尖的魔元缓缓收敛,“我修炼十年,杀过不少妖魔邪修,原以为要在修仙界杀出血路,可如今才明白,能护住想护的人,过安稳日子,比什么都强。”
众人闻言,眼中渐渐亮起光。吴老怪摸着怀里的符纸,笑道:“我年轻时在凡间做过纸扎匠,到了清河镇,还能重操旧业;阿蛮会认草药,正好在镇上开个小药铺;小山和赵蕊手脚麻利,能帮衬着打理铺子……”
一路说笑,通道尽头渐渐透出光亮。走出通道时,已是次日清晨,眼前是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河,河边炊烟袅袅,远处的清河镇青砖黛瓦,鸡犬相闻——全然没有修仙界的厮杀与算计,只有凡间的平和与烟火气。
李栖松将噬魂玄旗收入行囊深处,又运转冥元定心法,彻底收敛周身魔元,只留一丝淡淡的练气期灵气波动——在凡人眼中,他们不过是几个从外地来的寻常客商。苏凝也收起了三秋山的玉佩,将寻脉罗盘藏进木箱,换上一身粗布衣裙,倒像个温婉的凡间女子。
几人在清河镇东头租了个带小院的宅子,吴老怪在镇上开了家“吴记纸扎铺”,林阿蛮则在铺子里搭了个小柜台,卖些寻常草药;周小山和赵蕊每日去河边挑水、打理小院,苏凝则偶尔帮着邻里缝补衣物,李栖松则装作跑货郎,每日推着小车,在镇上走街串巷,卖些针头线脑。
没人知道,这个笑容温和的货郎,曾是能引魂潮、斩妖魔的筑基魔修;也没人知道,那个缝补衣物的女子,曾是三秋山的外门弟子。青木门的典籍被藏在小院的地窖里,噬魂玄旗被压在箱底,修仙界的恩怨、冥元一脉的传承,都暂时被他们抛在了脑后。
傍晚时分,李栖松推着小车回到小院,林阿蛮正端着刚炖好的鸡汤从厨房出来,苏凝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教赵蕊认草药,周小山则在给院角的菜圃浇水,吴老怪哼着小调,在灯下扎着纸人。
“李大哥,你回来啦!今日卖得怎么样?”林阿蛮笑着迎上来。
李栖松放下小车,拿起桌上的粗瓷碗,喝了一口温热的鸡汤,只觉十年间的厮杀与疲惫,都被这碗鸡汤的暖意驱散了。他望着院内的几人,又看了看院外远处的炊烟与晚霞,突然明白——所谓修仙,所求不过是“安稳”二字,而这份安稳,不在筑基成婴的修为里,而在这凡间的烟火、身边的故人中。
“卖得好,明日再去进些货。”李栖松笑着说,将碗里的鸡汤一饮而尽。院外的夕阳渐渐落下,将小院的影子拉得很长,没有修仙界的追杀,没有魔修的戾气,只有凡人的热闹与平静,在时光里缓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