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松树林的篝火燃得正旺，野菌汤的香气飘满营地。周小山和赵蕊帮着吴老怪收拾碗筷，林阿蛮趴在一旁，借着火光看吴老怪扎的小纸人，李栖松则坐在溪边，擦拭着噬魂玄旗——旗面上的暗纹经冥元滋养，比往日更显深邃。

苏凝握着腰间的寻脉罗盘，犹豫半晌，还是起身走到溪边，在李栖松身边坐下。铜制罗盘在她掌心转了两圈，中心指针映着篝火，泛着细碎的光。“李松，关于我从三秋山逃出来，还有件事我没说透。”她声音轻得像被风吹动的树叶，“我不是单纯逃家，是逃一场早就定好的联姻。”

李栖松擦旗的手一顿，侧头看她。苏凝指尖用力，罗盘边缘的铜绿都被蹭掉些：“我是三秋山八大元婴世家，苏家的嫡系，苏家虽不算顶尖，但在宗门里也有一席之地。十五岁那年，族里就和另一支元婴世家——林家，定下了婚约，要我嫁给林家大公子林昭。”

“林家？”李栖松听过这名字，《冥元守心法》的附录里提过，林家擅长“灵植炼药”，在三秋山的资源分配中，握着不少低阶灵药的采买权。

冥元守心法是数十年甚至百年前的功法，林家那是就是元婴大族到现在也是，足矣见其底蕴之恐怖

“嗯，林家大公子林昭是金丹初期修为，在年轻一辈里算拔尖的，”苏凝语气带着几分自嘲，“族里说这是‘强强联合’，苏家能借林家的灵药渠道，帮族中子弟冲修为；林家则能靠苏家在宗门执法堂的关系，少些掣肘。至于我……不过是这场交易里，最不值钱的‘信物’。”

她低头看着寻脉罗盘，盘底“苏”字暗纹在火光下隐约可见：“这罗盘不是我偷偷拿的，是我娘塞给我的。她知道我不愿联姻——林昭性子暴戾，前两年还把一个不从他的侍女废了灵根，族里却只当没看见。我娘当年就是被苏家逼着，嫁给了素未谋面的我爹，一辈子郁郁寡欢，她不想我重蹈覆辙。”

“联姻的日子定在那年秋收，我娘趁族里忙着和林家商议聘礼，偷偷给我收拾了行李，把这罗盘塞给我：‘带着它，宗门弟子见了苏家暗纹，不敢拦你；林家没娶到你，定会迁怒苏家，两家扯皮的时候，没人会来追你’。”苏凝说着，眼眶微微发红，“她还说，‘别回三秋山，找个凡人地方，过自己的日子’。”

李栖松这才明白，苏凝不被清算，从来不是“逃得隐蔽”，而是背后牵扯着苏家与林家的联姻纠葛——林家因婚约告吹迁怒苏家，两家在宗门里明争暗斗，忙着抢资源、争话语权，根本没空管她这个“逃婚的新娘”；苏家则怕把事闹大，被其他世家看笑话，只能对外宣称她“外出历练”，暗地里压下了追查的事。

“我一直没跟你说这些，是怕你觉得我麻烦，”苏凝把罗盘抱在怀里，像抱着最后一点依靠，“毕竟我是个逃婚的世家女，背后还扯着两家元婴世家的恩怨，万一哪天苏家或林家腾出手来寻我，定会连累你们。”

李栖松放下噬魂玄旗，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什么连累？咱们在清河镇一起过年，在山路上一起赶路，早就不是外人了。你逃联姻，是为了不做交易的棋子；我修魔功，是为了不被人欺负。咱们本质上，都是想活成自己的样子。”

他指了指营地的方向，林阿蛮正举着个烤得金黄的红薯，冲他们挥手喊“李大哥！苏姐姐！快回来吃红薯！”，吴老怪和周小山也笑着望过来，火光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暖融融的。

“你看，那才是咱们要守的日子，”李栖松声音坚定，“至于苏家、林家，真要找来，我有噬魂玄旗，你有寻脉罗盘——这罗盘能寻灵脉、辨方向，到时候帮我找准冥泉位置，我好好修炼，定能护住你们。再说，他们两家忙着内斗，未必真能腾出手来管你。”

苏凝看着营地的烟火气，又看了看身边的李栖松，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她笑着点了点头，把罗盘别回腰间：“好！那到了苍梧山，我就用这罗盘帮你寻冥泉，你可得好好修炼，别让我失望。”

“放心！”李栖松笑着应下，拉起她的手往营地走。

林阿蛮见他们回来，立刻把红薯塞到苏凝手里：“苏姐姐，快吃！刚烤好的，甜得很！”苏凝接过红薯，咬了一口，甜香的味道在嘴里散开，比在苏家吃过的任何灵果都甜。她抬头看向李栖松，两人相视一笑——前路纵有世家恩怨、未知风雨，但只要身边人都在，只要能守住眼前的烟火气，便没什么好怕的。

篝火依旧温暖，寻脉罗盘在苏凝腰间轻轻晃动，像是在为这趟未完的旅程，悄悄指引着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