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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杂灵启途

溪田村的秋雨连下了三天,李栖松蹲在院角劈柴,雨丝打湿了他的粗布短褂,后背那道坠崖留下的疤痕,在湿衣下隐约透出淡粉色。他手里的斧头刚落下,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响——不是雨声,是灵气拂过草木的细微震颤,像风吹过水面,却带着股说不清的清透感。

他抬头望去,只见个穿月白道袍的老者站在门口,须发皆白,袖口绣着三秋山外门的“云纹徽记”,手里握着柄玉如意,如意顶端的灵光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老者目光扫过李栖松,最后落在他怀里露出来的噬魂玄旗边角上,眉头微挑:“小伙子,你这旗子,倒是有些古怪。”

李栖松下意识把玄旗往怀里裹了裹,站起身:“老人家,您是?”

“三秋山外门八长老,柳玄清。”老者迈步走进院,脚下的泥水竟没沾湿道袍下摆,“路过这村子,听闻有个失忆的年轻人,身上带着股特殊的灵气,特来看看。”他抬手一道淡青灵气,落在李栖松肩头,灵气顺着他的经脉游走,却在碰到丹田处的封脉灵气时,被一股极淡的阴寒气息挡了回去。

柳玄清愣了愣,又把灵气探向李栖松的灵根——指尖刚触到他的手腕,就感应到三道灵根气息:水、雷、风,其中水灵根尤为浓郁,那股阴寒气息,正与水灵根的清寒交织在一起,浑然一体。他哪里知道,那阴寒根本不是水灵根的气息,是《冥元定心法》在经脉断裂后,自发运转护住心脉的冥气,只是被封脉灵气压得极淡,又与水灵根的气息混杂,竟让他错认了源头。

“倒是块好料子。”柳玄清收回手,眼里多了几分笑意,“水雷风三灵根,水灵根最为优质,天生带股清寒气,难怪旁人觉得古怪。你这失忆,怕是之前受过重伤,震乱了识海?”

李栖松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只记得从崖上摔下来,其他的都想不起来了。”他没说玄旗的来历,也没提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说这些也没意义。

柳玄清目光落在他劈到一半的柴上,又看了看他手上的茧子:“你这灵根,若是荒废了可惜。三秋山外门正在收弟子,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到了山上,我教你修炼心法,说不定修炼时,能帮你恢复记忆。”

这话让李栖松心头一动。他在溪田村住了半个月,王老太太虽好,可他总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胸口那股空落落的感觉,总在夜里翻涌。若是能修炼,说不定真能想起些什么——哪怕只是自己的名字。

“我……”他刚要答应,就听见屋里传来王老太太的声音:“小伙子,谁来了?”王老太太端着碗热汤走出来,见了柳玄清的道袍,忙把李栖松往身后护:“老人家,你要带他去哪?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去了山上,要是受欺负怎么办?”

柳玄清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个玉瓶,递给王老太太:“这是‘清灵丹’,能强身健体,算我给老人家的谢礼。我收他为徒,自然会护着他,三秋山虽不是顶尖宗门,却也不会让弟子受委屈。”他看向李栖松,“你若是不愿,我绝不勉强;若是愿去,就收拾收拾,咱们明日启程。”

李栖松看了看王老太太,又摸了摸怀里的玄旗——这旗子他丢不得,好像是他与过去唯一的联系。他深吸一口气:“我去。等我想起了过去,就回来看看您。”

王老太太抹了抹眼角,把汤碗塞到他手里:“喝了汤,夜里把衣服收拾好。到了山上,要听话,别跟人吵架,记得按时吃饭……”絮絮叨叨说了半宿,直到月亮升到头顶,才回屋歇息。

第二天一早,李栖松背着简单的行囊,怀里揣着噬魂玄旗,跟着柳玄清离开了溪田村。柳玄清祭出一柄青竹剑,让他抓着剑穗,两人踩着剑光往三秋山飞去。风声在耳边呼啸,李栖松低头往下看,溪田村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个黑点。他摸了摸怀里的玄旗,心口又疼了一下,好像有个模糊的身影在眼前晃,却怎么也抓不住。

飞了约莫两个时辰,远处终于出现了三秋山的轮廓——连绵的山峰被云雾笼罩,山脚下立着块巨大的石碑,刻着“三秋山”三个大字,石碑旁的山道上,来来往往都是穿道袍的修士,灵气波动此起彼伏。

柳玄清带着他落在外门弟子院,给了他一件灰色的外门弟子服:“你先住在这里,明日我来教你《三秋基础心法》。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先别急于修炼,我给你开副‘通脉汤’,每日煎了喝,先把经脉养顺。”他哪里知道,李栖松的经脉不是普通的损伤,是被玄真的封脉灵气震断,寻常的通脉汤,只能养表面的伤,根本冲不开封脉的灵气,更别说唤醒被压制的冥气。

李栖松接过药包,点了点头:“多谢师父。”这是他失忆后,第一次有人叫他“弟子”,也是第一次,他有了个“师父”。

接下来的日子,李栖松就在三秋山外门住了下来。柳玄清每日来教他修炼《三秋基础心法》,这心法是最普通的道家心法,讲究顺气养脉,与他之前修炼的《冥元守心法》截然不同。可奇怪的是,每当他运转《三秋基础心法》时,丹田处的冥气就会自发运转,与心法的灵气交织在一起,不仅没冲突,反而让他吸收灵气的速度快了不少——这是《冥元定心法》的作用,能自动调和异种气息,只是他自己不知道,柳玄清更不知道,只当是他水灵根天赋好,修炼速度快。

这天午后,李栖松正在院子里练剑——柳玄清教了他套“流云剑法”,说是能练手眼协调。他刚把剑舞到第三式,就听见院外传来一阵喧哗,只见个穿紫袍的少年走了过来,袖口绣着林家的“灵植纹”,身后跟着两个跟班,正是林家的旁系子弟林浩。

“你就是柳长老新收的弟子?”林浩上下打量着李栖松,目光落在他怀里的噬魂玄旗上,“哪来的破旗子,还天天揣着,不嫌晦气?”

李栖松把剑收起来,没理他——柳玄清说过,外门弟子要少惹事,尤其是别惹那些世家子弟。

可林浩却不依不饶,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抢他怀里的玄旗:“给我看看,是什么宝贝!”

李栖松下意识往后退,手腕却被林浩抓住。就在这时,他丹田处的冥气突然动了——不是他刻意催动,是《冥元定心法》感应到危险,自发涌出一股冥气,顺着他的手腕传到林浩手上。林浩只觉得指尖一寒,像碰到了块冰,猛地松开手,骂道:“你小子手上怎么这么凉?是不是有病?”

恰好柳玄清从外面回来,见了这场景,眉头一皱:“林浩,你在外门弟子院撒什么野?”

林浩见了柳玄清,顿时收敛了气焰,讪讪道:“柳长老,我就是来看看新弟子,没别的意思。”他狠狠瞪了李栖松一眼,转身带着跟班走了,走时还不忘回头撂下句:“你给我等着!”

柳玄清走到李栖松身边,摸了摸他的手腕:“没事吧?林家的子弟骄纵惯了,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他感应到李栖松手腕上残留的阴寒气息,又想起他的水灵根,笑道:“你这水灵根的清寒气,倒是能当个护身的法子,下次再有人惹你,就用灵气逼退他们,别硬拼。”

李栖松点点头,心里却有些疑惑——刚才那股寒气,好像和平时运转心法时的气息不一样,更冷,更沉,像藏在水里的冰。他摸了摸怀里的玄旗,旗面好像比平时热了点,却也说不出哪里不对。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栖松跟着柳玄清修炼,《三秋基础心法》练得越来越熟,身上的伤也渐渐好了,只是丹田处的封脉灵气,依旧没被冲开,冥气也始终被压在深处。柳玄清见他修炼刻苦,灵根又好,便把自己的得意剑法“云流十三式”教给了他,还时常带他去外门的灵药园,认些低阶灵药——他哪里知道,李栖松对灵药的熟悉程度,比外门的管事还高,只是失忆后,那些记忆都藏在识海深处,只在看到熟悉的灵药时,心里会泛起一丝莫名的熟悉感。

这天,柳玄清带着李栖松去三秋山的“试剑台”,说是让他跟其他外门弟子切磋切磋。试剑台周围围了不少弟子,李栖松刚站上去,就见个穿灰袍的弟子走了过来,是外门弟子里的佼佼者,叫张磊,灵根是土系单灵根,修为比李栖松高半阶,已经到了筑基初期巅峰。

“听说你是柳长老新收的弟子,水灵根很厉害?”张磊握着剑,眼里带着几分挑衅,“今日就来讨教讨教。”

李栖松握着剑,深吸一口气,运转起《三秋基础心法》——灵气顺着经脉游走,丹田处的冥气又开始自发运转,只是这次,他隐约觉得,那冥气好像在顺着经脉往剑上涌。他没敢多想,抬手使出“云流十三式”的第一式“流云拂月”,剑光像流水似的往张磊扫去。

张磊没想到他的剑这么快,忙挥剑格挡,两剑相撞,张磊只觉得一股清寒气息顺着剑身传来,手腕一麻,剑差点脱手。他心里一惊,又挥剑刺向李栖松的胸口,李栖松侧身避开,剑随身走,使出第三式“云卷风吟”,剑光裹着股淡淡的寒气,直逼张磊的肩头。

就在这时,试剑台旁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只见李栖松的剑身上,竟泛起一层淡淡的白霜,霜气随着他的动作飘散,落在地上,竟让地面结了层薄冰。柳玄清站在台下,捋着胡子笑了:“好小子,水灵根的气息竟能凝霜,看来你这灵根,比我想象的还要纯。”

只有李栖松自己知道,那不是水灵根的气息,是冥气与灵气交织,凝出的“煞霜”——只是他记不得这是什么,只觉得剑上的气息很熟悉,像在某个地方,曾用类似的气息,护过什么人。

张磊被霜气逼得连连后退,最后被逼到试剑台边缘,眼看就要掉下去,李栖松突然收了剑:“承让。”

张磊愣了愣,脸色有些难看,却还是抱拳道:“多谢手下留情。”

切磋结束后,柳玄清带着李栖松往回走,路上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下月三秋山内门要选弟子,外门弟子里修为前五十的,都能去参加考核。你好好修炼,争取进内门——内门的资源比外门多,对你恢复记忆也有好处。”

李栖松点点头,心里却泛起一丝不安。他总觉得,进了内门,好像会遇到什么事,胸口那股空落落的感觉,又开始翻涌。他摸了摸怀里的噬魂玄旗,旗面暗纹在阳光下泛着极淡的光,像在提醒他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

他不知道,三秋山内门,离林家的驻地只有一山之隔;他更不知道,苏凝此刻正在林家的地牢里,靠着偷偷藏起来的瓷片,一点点磨着手上的锁链,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去,去三秋山外门,找那个可能已经被柳玄清收为弟子的李栖松。

而南桥门的玄真,此时正在三秋山附近的一座破庙里,手里捏着枚寻踪符,符纸顶端的灵光正指向三秋山外门的方向。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没想到这小子竟进了三秋山,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等他修为再高点,就去三秋山‘借’人,顺便把冥魔守心丹的雏形再养得扎实些。”

夜色渐深,李栖松坐在院角,手里握着剑,剑身上的霜气还没散。他望着三秋山深处的方向,心里突然想起个模糊的名字——苏凝。这个名字像颗石子,投进他空荡的识海,泛起一圈圈涟漪,却怎么也抓不住。他不知道这个名字是谁,只觉得心里疼得厉害,眼泪竟不知不觉落了下来,滴在剑身上,与霜气融在一起,化作了一滴水。

怀里的噬魂玄旗轻轻颤动了一下,旗面暗纹闪过一道极淡的黑芒,像是在回应他的情绪,又像是在守护着他藏在记忆深处的秘密。李栖松把玄旗紧紧抱在怀里,抬头望向月亮——月亮很圆,像苍梧山营地里的篝火,也像溪田村王老太太碗里的米汤,暖得让人心安,却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孤寂。

他知道,他的记忆迟早会恢复,他的过去,迟早会找上门来。可现在,他只想跟着柳玄清好好修炼,只想早点想起自己是谁,想起那个让他心疼的名字,想起那面玄旗背后,藏着的所有故事。

三秋山的风,带着灵气的清润,吹过院角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李栖松握紧了手里的剑,也握紧了怀里的玄旗——不管未来是什么样,他都要活下去,都要找回自己的过去,哪怕那过去里,藏着刀山火海,藏着他不敢面对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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