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秋山的晨露还凝在灵药园的叶尖,李栖松已背着剑,揣着噬魂玄旗,往山后的镜月湖去了。自打试剑台凝霜赢了张磊,他总觉得修炼《三秋基础心法》时,体内有股气没顺开——尤其是运转到雷灵根时,指尖总窜出细碎的电光,比水灵根的清寒、风灵根的迅疾更烈,却总被他下意识按下去。
柳玄清说他水灵根最纯,可这些日子练剑,只要剑招快到极致,雷灵气就会裹着剑光炸响,比“云流十三式”原本的灵动多了几分刚猛。今日他特意绕开外门弟子院,想找个清静地方,好好试试体内这股藏不住的雷劲。
镜月湖三面环山,湖面像块被磨亮的铜镜,连风掠过都只起细碎的涟漪。李栖松站在湖边,先运转《三秋基础心法》,灵气顺着经脉游走,刻意将意念落在雷灵根上——不过片刻,指尖就泛起淡紫电光,“噼啪”声裹着风灵气,竟把湖边的芦苇吹得倒向一侧。
他拔剑出鞘,青钢剑在晨光下泛着冷光,试着将雷灵气灌进剑身。往日里温顺的灵气刚触到雷劲,突然变得躁动,剑身震颤着,竟有细碎的雷弧顺着剑刃往下淌,落在湖面时,“滋啦”一声炸起水花。
“不对……”李栖松收剑皱眉。柳玄清教的剑招重“流”与“绕”,可雷灵气烈得像火,硬套剑招,反而滞涩。他望着湖面的涟漪,突然想起苍梧山练“爆煞纵跃”时的感觉——那时冥气虽被封,却能借着风势借力,如今雷灵根的烈、风灵根的迅、水灵根的柔,若是能像当年借势那样融在一起,会不会不一样?
他脱了鞋,赤脚踏进湖水,微凉的湖水没过脚踝,水灵根的气息瞬间与湖水相连,连丹田处被压制的冥气都轻轻颤了颤。李栖松深吸一口气,先催发风灵根——风顺着他的肩臂绕动,将湖面的水汽卷成细雾;再引水灵根,雾珠瞬间凝在他周身,像裹了层透明的纱;最后,他猛地将雷灵根的气劲往下沉,灌进脚掌——
“轰!”
淡紫电光顺着脚掌砸进湖水,湖面瞬间炸起半人高的水花,而他借着这股雷劲的反冲力,身形猛地往上拔起,风灵气裹着水汽托着他的腰,竟在半空停了一瞬。没等身体下坠,他又将雷劲往左侧甩去,风灵气顺势变向,水灵根凝出的雾珠化作冰线,勾着他的脚踝往湖面轻点——整个人像片被雷劈动的云,踩着冰线在湖上掠出两丈远,脚边的湖水被雷劲激得泛起细碎的紫电涟漪。
“成了!”李栖松心头一震。这不是柳玄清教的任何一种身法,没有固定招式,全凭着三种灵气的相生相济:雷劲破滞,风劲提速,水灵根凝雾成线、踏水为阶,三步一借力,三步一转折,比“爆煞纵跃”更灵活,比外门弟子练的“流云步”快了数倍。
他落在湖中央的一块巨石上,刚稳住身形,就见指尖雷灵气还在窜动,索性顺着这股劲,试着将三种灵气揉进剑招。青钢剑横扫,风灵气裹着剑刃划开空气,水灵根凝出的冰线缠在剑身,雷灵气炸在剑尖——“唰”的一声,剑光竟劈出三道残影:一道带风,一道凝冰,一道裹雷,落在湖面时,激起三叠浪花,浪花炸开又化作雾,被风卷着,竟在湖面织出片短暂的“雾雷网”。
“这身法……该叫什么?”李栖松收剑,望着湖面渐渐散去的雾与雷,心里竟泛起熟悉感——好像很久以前,他也这样凭着感觉创过术法,只是记不清具体是何时何地。他摸了摸怀里的噬魂玄旗,旗面暗纹似乎比平时亮了些,丹田处的冥气也顺着三种灵气的运转,悄悄冲开了一丝被封的经脉,只是那股气太淡,他没察觉,只当是修炼得法的舒畅。
接下来的日子,李栖松每天天不亮就往镜月湖跑。起初还会控制不住雷劲,把湖面炸得水花四溅,后来练得多了,竟能将三种灵气揉得浑然一体:踏水时,雷劲轻点湖面,风劲托身,水灵根凝出的冰阶只留半指厚,踏过就化,连痕迹都不留下;掠空时,风裹雷劲,水灵根凝雾遮形,比“匿煞藏形”更隐蔽,连路过的外门执事都没察觉到湖面上有人;甚至练剑时,他能让雷灵气顺着风势绕剑,水灵根凝冰裹住剑尖,一剑刺出,既有风的迅疾、冰的刺骨,又有雷的炸裂,威力比单属性剑招强了数倍。
这天午后,柳玄清寻到镜月湖,刚走近就见湖面掠过一道身影——淡紫电光裹着白雾,风卷着衣袂,人在湖上踏水而行,脚步点过的地方,只留一圈圈泛着雷纹的涟漪,快得像道影子。他惊得攥紧了玉如意:“这是……什么身法?”
李栖松听见声音,收了灵气,落在柳玄清面前,衣角还滴着湖水:“师父,我……自己瞎练的。”他没敢说这身法是借着雷灵根的劲创的,怕柳玄清觉得他违逆师训,不按心法练。
可柳玄清已快步上前,伸手探向他的灵根——指尖刚触到手腕,就被一股混着雷、风、水的灵气裹住,其中雷灵气最烈,竟比上次感应时强了数倍,顺着他的指尖往上窜,连他金丹四层的灵气都被激得颤了颤。
“你这雷灵根……竟是隐藏的主灵根?”柳玄清又惊又喜,捋着胡子的手都抖了,“之前只觉你水灵根清透,竟没发现雷灵根藏得这么深!这身法是借雷劲破势,风劲提速,水灵根凝阶?”
李栖松点点头,把这些日子练身法、揉剑招的事说了,只是隐去了冥气的影响,只说是顺着灵根的劲瞎琢磨的。
柳玄清越听越激动,拉着他往湖边走:“再练一遍!快!”
李栖松依言踏水,雷劲轻点,风裹身形,水灵根凝出的冰阶在湖面连成一线,他踩着冰阶掠到湖心,突然转身,剑随身动,雷、风、水三股灵气裹着剑光劈出——湖面瞬间炸起三叠浪,第一叠带风,第二叠凝冰,第三叠裹着雷弧,浪尖还泛着灵气的光。
“好!好一个‘湖光三叠’!”柳玄清拍着大腿叫好,“这身法既有雷的刚猛,又有风的迅疾、水的灵动,比内门的‘踏云步’还精妙!你这悟性,真是我教过的弟子里最好的!”
他哪里知道,李栖松能这么快悟透三灵根相生之法,全靠《冥元定心法》在暗中调和——冥气虽被封,却能自发梳理异种灵气,让雷的烈、风的散、水的滞融在一起,再加上他失忆前练《冥元守心法》时,早已习惯了“借煞破势”的思路,如今换作灵气,不过是换了种“借劲”的方式,悟性看似惊人,实则是过往修为与心法在暗中加持。
可柳玄清只当是弟子天赋异禀,当天就把李栖松的名字报给了内门执事,还特意写了封信,说他创出水雷风三属性身法,悟性远超外门弟子,恳请内门考核时多留意。
消息传到外门弟子院,张磊特意寻到镜月湖,见李栖松在湖上练“湖光三叠”,雷弧裹着风雾,身影快得连残影都抓不住,忍不住叹道:“之前只当你水灵根厉害,没想到雷灵根才是真本事,这身法,我练十年都未必能成。”
李栖松收了灵气,从湖上跳下来:“都是瞎琢磨的,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把借劲的法子告诉你。”
张磊愣了愣,随即摇头笑了:“算了,你的灵根是水雷风三属性,我的是单土灵根,学不来。不过下月内门考核,你肯定能过,到时候进了内门,可得多照顾照顾我们外门的老兄弟。”
李栖松笑着应下,心里却泛起一丝暖意——自失忆后,除了王老太太和柳玄清,这是第一个真心对他的人。他摸了摸怀里的噬魂玄旗,旗面暗纹似乎比平时更暖了些,像是在替他高兴。
往后几日,李栖松除了练“湖光三叠”,还试着把这身法的借劲思路揉进剑招。他发现,只要雷灵根的劲够足,风灵根就能把剑光吹成扇形,水灵根凝出的冰刃藏在扇影里,敌人挡得住雷,未必挡得住冰;若是把雷劲灌进剑身,再借风势甩出去,剑光能像雷鞭似的,绕着障碍物转弯,比“云流十三式”的直来直去刁钻多了。
这天傍晚,他练到夕阳西下,湖面被染成金红色,雷灵气裹着剑光劈出时,竟在金红的湖面上炸出一片紫金色的光,像把晚霞都劈碎了。他收剑站在湖边,望着湖面的波光,突然觉得脑子里像被什么撞了一下——模糊的画面闪过:有人在篝火旁递给他烤红薯,有人握着罗盘说“帮你寻冥泉”,还有人在崖边喊他的名字,声音带着哭腔……
“苏凝……”他下意识念出这个名字,心口猛地一疼,丹田处的冥气突然躁动起来,噬魂玄旗从怀里滑出来,旗面暗纹“唰”地亮了,黑色的冥气顺着旗面往上涌,却在触到他经脉里的灵气时,又被封脉灵气压了回去,玄旗暗纹瞬间黯淡,像被泼了冷水。
李栖松蹲下身,捂着心口喘粗气,脑子里的画面碎得像湖面上的涟漪,抓不住,也记不清。他捡起玄旗,指尖碰到旗面时,冥气又轻轻颤了颤——这旗子,这名字,这心口的疼,一定藏着他最要紧的过去,可他就是想不起来。
“别急,慢慢来。”他对着玄旗低声说,也像在对自己说,“等进了内门,修为再高点,总能想起来的。”
夕阳落尽时,李栖松背着剑,揣着玄旗往回走。路过灵药园时,见两个外门弟子在争执,一个说“内门考核肯定要考剑招”,一个说“去年考的是灵根纯度”。他没停下,心里却已做了决定——不管考核考什么,他都要凭着“湖光三叠”和揉了三灵根劲的剑招,稳稳进内门。
他不知道,内门不仅有更好的修炼资源,也离林家更近——林昭听说柳玄清收了个灵根出色的弟子,正琢磨着考核时去看看,若是合眼缘,就拉拢过来,给林家当助力;更不知道,苏凝已借着给林家送饭的机会,偷偷摸清了地牢的地形,藏在袖筒里的瓷片,已把锁链磨出了一道深痕,只待一个机会,就往三秋山外门跑。
而南桥门的玄真,正站在三秋山外的最高峰,望着外门弟子院的方向,手里的寻踪符泛着淡淡的光。他感应到李栖松体内的灵气越来越盛,雷灵根的气息尤其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灵根越出色,养出的冥魔守心丹越纯。等他进了内门,资源多了,修炼更快,到时候取丹,也省了我不少事。”
夜色渐深,李栖松坐在院角,手里握着剑,指尖雷灵气偶尔窜出,在夜色里泛着淡紫的光。他望着内门方向的灯火,心里既有期待,又有不安——期待着恢复记忆,不安着未知的过去。可不管怎样,他知道,只要握着这把剑,揣着这面玄旗,只要还能练出属于自己的身法与剑招,他就能一步步往前走,找回那个丢失的自己。
三秋山的风,裹着灵气的清润,吹过院角的剑穗,“叮铃”作响。李栖松握紧了剑,也握紧了心里的执念——不管过去藏着什么,他都要找回来;不管未来等着什么,他都要扛住。因为他总觉得,有个人在等着他,有件事,等着他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