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还是凌霜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
“你做了一个选择。”她陈述道，并非疑问。
“嗯。”光翎应了一声，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脸上，试图从她那平静无波的表情中，读出一些情绪。
“一个……不算最坏的选择。”凌霜继续说道，语气平淡，但光翎却敏锐地捕捉到，她并没有指责他未能彻底拯救“星火”，也没有对他最终仍然羁押了那些魂师表示不满。
这已经是一种变相的认可。认可他在自身立场的局限下，所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抗争”与“保全”。
光翎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微微松动了一些。他看着她，第一次主动询问道：“你早就知道那里是什么样子？”
凌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现在，你相信我所指出的‘不义’了吗？”
光翎沉默了片刻，坦诚地点了点头：“亲眼所见，无法不信。”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武魂殿……并非总是站在光明之下。”
这是他第一次，对代表着武魂殿意志的人（尽管凌霜立场不明），亲口承认这一点。这需要莫大的勇气，也标志着他内心的巨大转变。
凌霜的眼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如同冰湖上投入了一颗小石子。她微微颔首：“能看到阴影，是迈向光明的第一步。”
她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光翎面前不远处，两人之间的距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近。光翎甚至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清冷寒意，并不刺骨，反而有种奇异的、让人心神宁静的感觉。
“你这次的选择，会带来麻烦。”凌霜看着他，语气肯定。
“我知道。”光翎并不意外，“我能应对。”
“不仅仅是来自教皇殿的麻烦。”凌霜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你破坏了某些人的计划，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你……需要更小心。”
这是在提醒他，注意来自法斯诺行省贵族势力，以及武魂殿内部与之勾结的那些人的报复。
光翎心中微动。她这是在……关心他的安危？
“你为什么……”他忍不住想问，为什么一次次帮他，引导他，甚至现在提醒他。
凌霜似乎看穿了他的疑问，轻轻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你只需要知道，我们……至少在某些目标上，暂时是一致的。”
“什么目标？”
“看清真实，打破枷锁。”凌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无论是施加于他人身上的，还是……束缚于自己内心的。”
光翎浑身一震。打破枷锁……束缚于自己内心的枷锁……她指的，是他对武魂殿那近乎盲目的忠诚吗？
他还想再问，凌霜却已经后退了一步，身影开始变得模糊。
“记住，光翎，真正的风暴，还未到来。在那之前，保护好自己，也……守住你心中刚刚萌芽的东西。”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已彻底融入月光与阴影，消失不见。
静修室内，重归寂静，只留下光翎独自一人，回味着她最后的话语。
守住心中刚刚萌芽的东西……那是什么？是质疑的勇气？是独立的判断？还是……对她的这份难以言喻的信任与期待？
光翎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空，冰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复杂光芒。
他与凌霜之间的关系，经过这次“星火”事件，似乎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一种基于共同认知（至少是部分共同认知）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默契，正在悄然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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