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橹杰在马来西亚只停留了不到二十四小时。像一场仓促而隐秘的梦,在穆祉丞还未从那份巨大的震惊与慰藉中完全回过神时,他又不得不踏上归程。公司那边需要交代,四代的训练也不能长时间缺席。离开时,天刚蒙蒙亮,酒店房间门口,两人沉默地对视。
“回去……小心。”穆祉丞的声音有些沙哑,眼底带着未散的疲惫,却比前一天多了几分生气。
王橹杰点了点头,目光在他脸上流连片刻,像是要将他此刻的模样刻进脑海里。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极其快速地、用力地握了一下穆祉丞的手腕,那力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然后便转身,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门关上,房间内重新归于寂静,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另一个人清冽的气息,和那个拥抱带来的、令人心安的余温。穆祉丞靠在门板上,缓缓抬手,抚上刚才被王橹杰握过的手腕,那里仿佛还残留着灼热的触感。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出道失败的痛楚依旧清晰,前路的迷茫也未曾散去,但心底某个冰冷空洞的角落,似乎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变得柔软而坚韧。
回国后的日子,如同预想般艰难。网络上的舆论风暴并未完全平息,公司虽然对外进行了公关,但对内,穆祉丞能明显感觉到某种微妙的变化——资源的倾斜,工作人员态度的些微不同,甚至是一些原本亲近的伙伴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他不再是那个被寄予厚望的准出道组成员,他成了一个“麻烦”,一个带有“争议”标签的存在。
但他没有让自己沉溺下去。王橹杰那跨越山海的拥抱和那句“你本身就是光”,像一道护身符,在他每次感到摇摇欲坠时,给予他支撑下去的力量。他开始更加拼命地训练,将所有的失落和不甘都发泄在舞蹈和歌声里。他知道,舞台不只有一个形式,只要他还热爱,只要他还能跳,还能唱,他的舞台就还在。
而王橹杰,则用他自己的方式,继续着那份沉默而坚定的守护。
他们之间的联系变得更加谨慎,却也更加密不可分。深夜的视频通话,隔着屏幕,一个在宿舍,一个在练习室,往往不需要太多言语,只是看着对方疲惫却认真的脸,就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和力量。王橹杰会把自己训练中的难点录下来,“请教”穆祉丞,穆祉丞则会把自己新编的舞蹈片段发给他,“征求”他的意见。这些看似正常的师兄师弟交流,成了他们传递关心和思念的最佳掩护。
王橹杰也开始更加明目张胆地“偏爱”。在公司食堂,他会“恰好”坐在穆祉丞常坐的位置附近,把他爱吃的菜“不小心”多打一份,“吃不完”自然就推到了穆祉丞面前。在一次集体录制后台,穆祉丞因为连续熬夜脸色不佳,王橹杰当着所有人的面,面无表情地将一瓶维生素和一杯热咖啡放在他化妆台上,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天气:“脸色太差,影响节目效果。”
周围的人都有些诧异地看着王橹杰,又看看穆祉丞。穆祉丞愣了一下,随即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耳根微微发烫,却还是低声道了句“谢谢”,将东西收下。他知道,这是王橹杰在用他笨拙又强硬的方式,告诉所有人,穆祉丞,他罩着。
最惊险的一次,是在一次公司家族演唱会彩排后。穆祉丞和一个三代队友在讨论动线时产生了分歧,对方或许是因为近期压力,语气有些冲,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视。穆祉丞皱着眉,正要反驳,一个身影却悄无声息地插入了他们之间。
是王橹杰。
他甚至没看那个三代队友,只是侧身挡在穆祉丞前面半步的位置,目光平静地看着对方,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师兄在说话,请听完。”
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那个三代队友看着王橹杰冷硬的侧脸和那双没什么情绪却莫名让人心悸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悻悻地走开了。
王橹杰这才转过身,看向穆祉丞,眼神里的冰冷瞬间融化,带上了一点询问。
穆祉丞看着他,看着他明明比自己年纪小、身形也更清瘦,却总是下意识地想要挡在他身前的样子,心头百感交集。他伸手,轻轻推了一下王橹杰的肩膀,语气带着点无奈,又藏着不易察觉的纵容:“干嘛呀,我又不是小孩子。”
王橹杰看着他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和强装镇定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从善如流地退开了半步,却依旧保持着一种守护的姿态。
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如同细密的丝线,将两人更加紧密地缠绕在一起。穆祉丞清晰地感受到,王橹杰正在用一种近乎偏执的守护,为他构筑一个安全区,抵御着外界的风霜雨雪。
而他,也在王橹杰这份沉默而强大的爱意里,慢慢地修复着自己,重新找到了前行的方向和勇气。
出道夜的伤痕或许永远无法完全抹平,但它开始结痂,愈合。而在那伤痕之下,生长出的,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韧的筋骨,和一份更加笃定、更加深刻的感情。
他们像两棵在悬崖边依偎生长的树,根系在看不见的地下紧紧交缠,共同对抗着风雨,也共同汲取着阳光,期待着有一天,能枝繁叶茂,触及苍穹。
前路依旧未知,但这一次,他们携手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