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被护工带进电梯时，看见镜面里自己的倒影。她脸色苍白，嘴唇发干，手指死死攥着那张写着“鹿晗”的卡片，指甲都掐进了掌心。电梯缓缓下降，她感觉胃部一阵抽搐。
电梯门打开，一股铁锈味扑面而来。走廊昏暗，灯光像是从很久以前的老式灯泡里漏出来的，墙上的瓷砖泛着黄，缝隙里长出青苔。地面湿漉漉的，映出她的影子，像条游动的鱼。
护工推着药品车走在前面，车轮滚动的声音轻得诡异。林昭盯着她的后脑勺，想从那张脸上看出点什么，可护工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走廊尽头，一扇厚重的木门静静立着。护工敲了三下门，里面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请进。”
林昭的心猛地一跳。
门开了，办公室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书架上摆满了旧书，皮质沙发旁放着一盏台灯，光晕暖黄。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男人，背对着她，正低头翻阅文件。
“坐。”男人没抬头，声音却带着笑意。
林昭慢慢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她这才看清他的脸——五十岁左右，穿着笔挺的西装，五官端正，眼神温和，像是那种会在大学讲堂里讲课的老教授。
“林昭，对吧？”他终于抬起头，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欢迎回家。”
林昭的手指微微一颤。
“你说什么？”
“我说，欢迎回家。”院长重复了一遍，语气依旧温和，“你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林昭盯着他，脑子里嗡嗡作响，“你在说什么？我第一次来东城精神病院，怎么会是‘回家’？”
院长笑了笑，把手中的文件放下，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你还记得五岁那年的事吗？”
林昭的呼吸一滞。
“那天你父母出了车祸，你一个人躺在医院里，没人照顾。后来我们收留了你，把你安置在这里，一直到你十岁。”
“不可能！”林昭猛地站起来，“我五岁以后的记忆都很清楚！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是吗？”院长没有否认，只是淡淡地看着她，“那你为什么会对这里如此熟悉？为什么你能轻易分辨出边伯贤的异常？为什么你能看懂实验数据？这些，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林昭说不出话。
“你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研究者，对吗？”院长轻轻放下茶杯，目光落在她身上，“但事实上，你是我们0号计划的核心实验体。你不是来这里做研究的，你是回来接受最后阶段测试的。”
林昭的脑子嗡地炸开。
“你胡说……”她喃喃开口，声音却很轻。
“你是不是觉得，最近发生的很多事情，都很奇怪？”院长继续说，“比如边伯贤为什么会帮你？比如你为什么会梦见你母亲？还有那个‘鹿晗’……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吗？”
林昭的手指紧紧攥住椅子扶手。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问。
“我想让你恢复记忆。”院长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语气依旧温和，“你知道吗？你曾经是我们最成功的实验体。你的大脑可以承受极限刺激，情绪波动越大，你的能力越强。但你也最难控制，所以我们把你送出去了。现在，是时候让你回来完成最终测试了。”
“我不相信你！”林昭猛地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你是在骗我！我不会信你！”
院长叹了口气，走到办公桌前，按下了一个按钮。
“那就听一段录音吧。”
房间里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是林昭，编号07号实验体。我正在记录这段音频，希望有一天能有人听到它。我现在已经知道自己不是研究者，而是病人。但我还是想逃……我必须逃出去。我不想成为他们的工具。我知道他们一直在试图唤醒我的记忆，但我不能让他们成功……我害怕……我怕一旦记起一切，我就不再是‘我’了……”
林昭的脸色瞬间惨白。
那是她的声音。
“这不可能……”她喃喃道，“这不是真的……”
“这是三年前你留下的录音。”院长看着她，语气平静，“你以为自己是自愿来的，其实你早就知道真相。只是你选择了遗忘。”
林昭的腿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我不是……我不是实验体……我不是……”
“林昭。”院长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从来就不是个普通人。你出生就是为了解构人类情感的极限。你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你命运的一部分。”
林昭的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想起刚才幻觉中母亲的样子，想起边伯贤说的话，想起自己刚进来时的种种不对劲……
她真的是个病人？
她真的是个实验体？
她真的……不属于外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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