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月浅司病了。或许是那晚酒会露台吹了风,又或许是连日来的心神不宁透支了本就不算强健的体质,他发起了高烧,住进了私人医院。
迪卢克推掉了所有不重要的工作,守在病房里。他看着床上脸色潮红、昏睡中仍不安蹙眉的弥月浅司,心中充满了烦躁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愧疚。他清楚,弥月浅司的病,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忒弥斯尔的归来带来的压力。
病房门被轻轻敲响,随即推开。迪卢克以为是医生,抬头却看到了那个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忒弥斯尔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果篮,依旧是一身清冷打扮,银灰色眼眸平静地扫过病房,最后落在迪卢克身上。“听说他病了,来看看。”
迪卢克瞬间站起身,挡在床前,眼神冰冷如刀:“这里不欢迎你。出去。”
忒弥斯尔仿佛没听到他的驱逐,目光越过他,看向病床上的弥月浅司,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看来,我给他的压力太大了些。”这话不像道歉,更像是一种事不关己的陈述。
“你知道就好!”迪卢克压抑着怒火,低吼道,“如果不是你回来,如果不是你一次次挑衅,他怎么会……”
“我为什么会回来,你不是很清楚吗?”忒弥斯尔打断他,向前走了几步,停在迪卢克面前,两人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迪卢克,你看着我,真的能只把他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而不是……某个人的影子吗?”
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迪卢克一直试图掩盖的真相。他瞳孔猛缩,呼吸一滞,竟无法立刻反驳。
看着他瞬间僵住的表情,忒弥斯尔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残忍的弧度。祂不再逼问,而是将果篮放在旁边的柜子上,然后,做了一個让迪卢克完全意想不到的动作。
祂伸出手,不是对着病床上的弥月浅司,而是摊开在了迪卢克面前。那戴着纯黑手套的掌心里,安静地躺着一颗包装熟悉的、印着星空图案的糖果。
和记忆中无数次,在他焦躁、愤怒、难过时,祂递过来的那颗糖,一模一样。
迪卢克彻底愣住了。他看着那颗糖,又抬头看向忒弥斯尔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时光撕裂的痛楚席卷了他。为什么?在把一切搅得天翻地覆之后,为什么还要用这种熟悉的方式来对待他?
“你……”迪卢克的声音干涩沙哑。
“看你脸色不好。”忒弥斯尔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只是出于一种习惯性的、“饲养者”般的施舍,“需要冷静一下。”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弥月浅司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呓语,似乎快要醒来。
忒弥斯尔收回手,将那颗糖随意地放回了自己的口袋,仿佛刚才那一幕从未发生。祂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又看了看神色复杂的迪卢克,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病房。
迪卢克僵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掌心里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颗糖未曾触及的虚幻触感,而心底那片被忒弥斯尔轻易搅起的惊涛骇浪,却久久无法平息。
弥月浅司悠悠转醒,看到站在床边、脸色难看的迪卢克,虚弱地唤了一声:“卢克……”
迪卢克猛地回过神,走到床边,握住他的手,语气是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醒了?感觉怎么样?”
弥月浅司看着他眼中未褪的复杂情绪,以及那明显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中的不安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他看到了柜子上那个突兀的果篮,轻声问:“刚才……有人来过吗?”
迪卢克身体微微一僵,避开了他的视线,含糊道:“一个……不重要的人。”
不重要吗?迪卢克在心里问自己。如果真不重要,为什么一颗糖,就能让他方寸大乱?
忒弥斯尔如同一个最高明的棋手,每一次落子,都精准地打在迪卢克最脆弱的地方。病房外的这次对峙,那颗未曾送出的糖,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具杀伤力,它将过去的温情与现在的残酷扭曲地交织在一起,让迪卢克在愤怒与不甘中,越发迷失。
(扮演小说卷 第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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