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晟王朝，宣和二十三年春。
紫宸殿内，金碧辉煌，百官垂首。龙椅上，年迈的皇帝精神不济，略显浑浊的目光扫过下首分立两侧的皇子们，最终落在了角落那个沉默的身影上。
“卢克。”皇帝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你年岁渐长，也该寻个老师，好好进学，收收你那跳脱的性子了。”
被点名的九皇子迪卢克，穿着一身暗红色绣金蟒常服，红发束以玉冠，面容俊美却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锐利与不羁。他闻言，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出列躬身：“儿臣遵旨。”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他生母早逝，母族不显，在这波谲云诡的深宫中，一向以“顽劣”示人，以求自保。此刻被突然点名，心中警铃大作。
皇帝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文官队列最前方那个始终淡然的身影：“国师。”
一身玄黑缀银线国师袍的忒弥斯尔缓步出列。祂银白色的长发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部分，其余如瀑般垂落，衬得那张过分年轻俊美的面容愈发苍白剔透。鼻梁上架着一副与这时代格格不入的无框水晶镜片（被解释为海外奇物），镜片后那双银灰色的眼眸平静无波，仿佛世间万物皆不入其眼。
“陛下。”祂的声音清冷如玉磬，不带丝毫谄媚。
“九皇子便交由你教导。”皇帝说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务必严加管教，使其明事理，知进退。”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国师忒弥斯尔，虽年纪轻轻，却因通天纬地之才、算无遗策之能深受帝心，地位超然。其人性情孤高冷僻，言辞犀利刻薄，满朝文武无不忌惮三分。如今陛下竟将最“不成器”的九皇子交给国师教导？这是要抬举九皇子，还是……借国师之手……
众人心思各异，目光在迪卢克和忒弥斯尔之间来回逡巡。
迪卢克心中更是沉了下去。交给国师？这位可是连太子都要礼让三分的人物，其门下从无学生，如今竟要教导他这个“顽劣”皇子？是福是祸？
忒弥斯尔神色未变，甚至没有看迪卢克一眼，只是微微躬身：“臣，领旨。”
退朝后，迪卢克被内侍引至国师所在的观星台。
观星台高耸入云，陈设简洁到近乎冷清。忒弥斯尔正立于巨大的星图前，背对着他，身影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孤峭。
“九殿下。”忒弥斯尔并未回头，清冷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即日起，你便在此处修习。辰时入，酉时出，误时者，禁食。”
迪卢克眉头皱得更紧，这规矩未免太过严苛。他刚想开口。
忒弥斯尔却仿佛背后长眼，继续道：“收起你那些小聪明。在本座这里，顽劣、藏拙，皆是徒劳。”
祂缓缓转过身，水晶镜片后的银灰色眼眸第一次正式落在迪卢克身上，那目光如同冰锥，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你的野心，你的不甘，还有你那点可怜的、试图用张扬来掩盖的自保之道，在本座眼中，如同掌上观纹，一清二楚。”
迪卢克心中巨震，猛地抬头对上那双眼睛，紫罗兰色的眸子里充满了惊愕与一丝被看穿底牌的恼怒。
忒弥斯尔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怎么？被说中了心思，恼羞成怒了？”
祂踱步上前，停在迪卢克面前，身高相仿，气势却完全将迪卢克笼罩。
“记住，九殿下。从今日起，你不再是那个可以躲在‘顽劣’名头下的稚子。”忒弥斯尔的声音压低，带着冰冷的警告，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蛊惑，“要么，在本座的教导下，长出足以撕碎一切的獠牙；要么，就继续扮演你的无能皇子，然后……被这吃人的宫闱，啃得骨头都不剩。”
“选择，在你。”
(古代卷 第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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