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棚的灯亮着,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我坐在控制台前,耳机戴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歌词纸页的边缘。灯光打在纸面上,映出几个略显模糊的字迹:
“我曾以为沉默是最好的告别。”
我闭上眼,喉咙发紧。
深吸一口气,按下录音键。
音乐缓缓响起,是我自己编的旋律,钢琴声很轻,像是雨滴落在玻璃上的声音。我张开嘴,第一段唱得还算平稳,但到了第二段,声音开始抖,像是要断掉一样。
“我以为……我忘了怎么面对你的眼睛。”
破音了。
我猛地摘下耳机,靠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看。呼吸有点急促,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不行……还是不行。”我低声说。
门被推开了。
我没抬头,就知道是他。
丁程鑫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保温杯,穿着外套,像是刚从外面回来。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儿看着我。
我知道他在听。
我也知道他听到了那句歌词。
三年前的事一下子涌上来。
那天训练结束,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他说:“今晚别走。”我没有回答。第二天,他就收到了我要离开的通知。
我没说再见。
现在,我终于开口说了,但他听不见。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忽然出声,语气比平时冷了许多。
我没有看他,只是把歌词纸页轻轻叠起来,“我在道歉。”
“这不是道歉。”另一个声音插进来,是严浩翔。他拿着那几张纸走进来,眉头皱得很紧,“这是忏悔。”
我抬起头,看见他眼里的情绪,复杂得我看不清。
“你们想听什么?”我问,“解释?理由?还是……一句对不起?”
“都不是。”丁程鑫走到我面前,声音低沉,“我想听你说清楚,为什么突然就走了?”
我抿着唇,手指收紧,指节泛白。
“我以为……”我说到一半停住了,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一样,“我以为你们不需要我了。”
“所以我们需要你?”严浩翔冷笑了一声,“你倒是挺会替我们做决定。”
我抬头看他,眼神有些发颤,“不是吗?你们有了新的编舞,新的舞台,新的团队。我留下来……只会拖累你们。”
“你这是逃避。”丁程鑫的声音更冷了。
我笑了,笑得很苦,“我不是逃避,我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们。”
空气安静下来,只有空调运转的声音。
严浩翔把歌词纸放在桌上,转身就要走。
“等等。”我叫住他,“你还没听完。”
他停下脚步,没回头。
“你用理性筑墙,却困住了自己。”我念出那句歌词,声音很轻,“这句话……是写给你的。”
他肩膀动了一下。
“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感情是阻碍进步的东西。但有时候,理性也会让人错过最重要的事。”
他猛地回头,眼神锐利,“你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试过。”我说,“我试过用理性说服自己离开,结果呢?三年过去了,我还是回来了。”
他咬紧牙关,没说话。
丁程鑫站在我旁边,手撑在桌面上,力道大得指节都发白了。
“如果你真想说清楚……”他忽然开口,“那就写出来。”
我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我不信你会唱不好这首歌。”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丝压抑的情绪,“你只是不敢面对它背后的意思。”
我低下头,没说话。
“如果你真的想道歉,就别用歌词绕弯子。”严浩翔也开口了,“直说。”
我攥紧拳头,“我已经……尽力了。”
“不,你还没开始。”丁程鑫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停了一下,“如果你真想说清楚……就写出来。”
门关上了。
屋里只剩我和严浩翔。
他站在原地,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那张歌词。
“你觉得……我是在逃避吗?”我问他。
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逃避,但我知道你在挣扎。”
“那你呢?”我抬起头,“你是不是也在挣扎?”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疲惫,“我早就习惯了。”
“可你不该习惯。”我说,“你不该用理性把自己关起来。”
他没再说话,只是拿起歌词,轻轻折好,放回桌上。
“别让这首歌变成遗憾。”他最后说了一句,然后离开了。
屋里彻底安静下来。
我坐在原地,盯着那张歌词。
眼泪落下来,砸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我拿出笔,翻开一张空白稿纸,写下第一句话:
“我想说,我没有忘记你们。”
笔尖停顿了一下,我又继续写下去:
“我没有忘记训练室的每一个夜晚,没有忘记你们陪我练习的每一个动作,也没有忘记……你们为我改过的每一个舞步。”
“我只是……害怕面对。”
“害怕你们恨我,害怕你们不再需要我,害怕我回来,只是一场打扰。”
“但我知道,如果我不说出来,这段日子,就会永远卡在我心里,像一块刺。”
“我不想再逃避了。”
“所以,我想说清楚。”
我停笔,看着眼前的文字,心跳很重。
我把稿纸收好,戴上耳机,重新按下录音键。
这一次,我唱完了整首歌。
——我攥着笔的手微微发抖,稿纸上的字迹已经晕开了一小片。
窗外的风忽然大了起来,拍打着玻璃窗。录音棚里只剩下空调运转的声音,还有我急促的心跳。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写下去:
“那年冬天,你们为我改了整整三版舞蹈动作。我记得严浩翔为了帮我调整节奏,在训练室待到凌晨两点。丁程鑫总是把水放在我最顺手的位置,说怕我嗓子哑了。”
“可我……连一句谢谢都没说。”
“我只是害怕,怕自己配不上你们的努力,怕你们会发现,其实我不够好。”
“所以我选择了离开。”
我停顿了一下,手指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我知道你们不会原谅我。”
“但我还是想回来。”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我猛地抬头,看见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是马嘉祺。
他手里拿着一瓶水,眼神有些迟疑。看到我在写东西,他顿了一下,轻声说:“打扰了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把稿纸往旁边挪了挪。
他走进来,把水放在桌上,目光扫过我手中的笔和纸张,“你在写……独白?”
我点点头,“还没写完。”
他站在桌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你知道吗?那天你说要重新编舞的时候,严浩翔在训练室站了很久。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盯着你之前留下的那个编舞草图。”
我的心猛地一紧。
“后来丁哥说,‘她回来了,就别再让她走’。”马嘉祺看着我,眼神很轻,却压得我喘不过气,“我们都希望你能说出来,不是用歌词绕,而是……直白地告诉我们,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咬住下唇,喉咙发紧。
他转身要走,却被我叫住了。
“等等。”我低声说,“你……觉得我是在逃避吗?”
他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笑了笑,“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逃避,但我知道你在挣扎。”
门关上了。
屋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低头看着稿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指尖轻轻摩挲那句“我回来了”。
眼泪又落了下来,滴在纸上。
这一次,我没有擦。
我把稿纸收好,重新戴上耳机,按下录音键。
音乐缓缓响起,我还是那首《逆风独白》。
这一次,我唱得很慢,却很稳。
“我曾以为沉默是最好的告别……”
我闭上眼,声音微微颤抖,却不再逃避。
“可现在,我想说清楚。”
歌声飘出去,穿过录音棚的玻璃窗,消失在夜色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