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训练室的冷白灯光在镜面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我对着满墙镜子调整站姿，护膝边缘的顶针划过掌心旧伤。空调出风口发出轻微嗡鸣，窗帘被夜风吹得轻轻晃动，月光在地上划出一道裂缝。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护膝上的红笔批注，那是丁程鑫三年前写的"重心偏移需三次缓冲"。脚步刚踏上《夏日》副歌节奏，膝盖突然打滑。整个人重重摔在地板上时，耳边响起严浩翔离开前说的那句"别再逃了"。

"三年空白不是靠回忆能补回来的。"

声音从门口传来，我猛地抬头。月光勾勒出严浩翔的轮廓，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眼底。他倚在门框上，像上次在会议室那样带着审视的目光。

"你跟踪我？"

"监控显示这层楼只有你在训练。"他往前走了几步，运动鞋在地面擦出细微声响，"凌晨一点还在练基本步，就为了证明你能编舞？"

我撑着地板站起来，手腕传来熟悉的刺痛。三年前躲在更衣室绑绷带的场景突然浮现，那天贺峻霖掀开帘子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这种语气。

"至少我知道现在的舞台需要什么。"他绕到我面前，黑色卫衣袖口露出半截手链，"但你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站在聚光灯下了。"

脚下一个趔趄，我伸手扶墙。他下意识往前半步，却又停住。呼吸声在空旷的训练室里格外清晰，我看见他喉结轻轻滚动。

"当年你说要退出的时候，我们还在练《夏日》主舞。"他忽然换了个方向，"现在呢？连转身都卡拍。"

指尖掐进掌心，我盯着地板上交错的光影："你以为我想走？"

"你当然不想。"他冷笑一声，却在看到我发抖的手指时眯起眼睛，"但你还是走了。"

窗外传来远处练习生喊口号的声音，和记忆中的回响重叠。我猛地抬头："想跳融合舞就来。"

他愣了一下。我扯下发带扔在地上，长发散开的瞬间冲向他惯常站的位置。音乐突然炸响，我踩着鼓点旋开身体，现代舞的撕裂感从脊椎蔓延到指尖。

严浩翔怔了半秒才跟上来。他的滑步还是那么干净利落，却在我转身时精准预判我的重心。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能看清他睫毛上细小的水珠。

"规则改了。"我喘着气说，"谁先跳出完整的融合舞构想，谁就是编舞负责人。"

他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后撤半步时脚尖划出完美的弧线。这个动作是三年前我教他的，当时他说永远学不会这种不讲逻辑的转身。

发带断裂的瞬间，我完成最后一个撕裂动作。长发扫过他僵住的表情，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你变了。"

"我回来了。"我直视他的眼睛，汗水顺着下巴滴落，"这次不会再逃。"

他站在原地看了我很久，手指轻轻抚过墙上一道陈旧的划痕。那是我们第一次比舞时留下的，当时他说永远不会让我站在C位。

"明天别让我失望。"

走廊尽头的灯光明灭，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我慢慢蹲下身，护膝里的纸条发出细微响动。那些符号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是终于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