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的选择

梆子敲过三更，山坳里的宿舍只剩此起彼伏的粗重呼吸。勉析攥着袖口的蝴蝶刀，尚未完全睡着。忽然，宿舍门被“哐当”踹开，煤油灯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筛选者的吼声像淬了冰：“全体起立！双手抱头！搜身！”

"筛选者"鱼贯而入，铁靴踩在木板上的声响格外刺耳。勉析余光瞥见闵玧其猛地坐起，手悄悄往枕头底下塞——那里藏着那包干枯的草药。

“乱动什么！”离她最近的黑衣人立刻转头，皮鞭梢擦着她的胳膊划过。勉析垂下眼。

可“鸦”的目光却死死盯着闵玧其的动作。他刚从加练的疲惫中缓过劲，此刻坐在床沿，嘴角勾着一抹冷笑，忽然开口：“筛选者大人，有人藏私货。”

"筛选者"的目光立刻扫向闵玧其，手按在腰间的皮鞭上：“搜他的床！”

"筛选者"伸手去掀闵玧其的枕头。就在这时，常愿安突然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还故意打翻了床边的搪瓷碗——碗里的剩粥洒在地上，溅了黑衣人一裤腿。“对不住，对不住，”她一边说。

筛选者的注意力被分散，皱眉骂了句“废物”，又看了眼闵玧其空荡荡的枕头，最终挥了挥手：“继续搜下一个！”

"筛选者"走后，宿舍重归黑暗。勉析听见闵玧其轻轻舒了口气，又过了一会儿，床板传来细微的响动——他大概是在确认草药还在。窗外的月光透过破洞照进来，勉析摸了摸袖口的刀。

天刚蒙蒙亮，筛选者就将所有人赶到山坳东侧的悬崖边。崖壁陡峭，只有几处凸起的岩石能落脚，风一吹，底下的云雾翻涌，根本看不见底。

“今天的项目——攀崖取旗。”筛选者举起一面红色的旗子，插在悬崖中间的一块窄石上，“正午前，谁能把旗子带回来，谁就能多领一份干粮；带不回来，或者中途摔下去，后果自负。”

闵玧其的脸色更白了，他悄悄按住胸口，呼吸都有些发颤。常愿安却攥紧了拳头，第一个走到崖边，看了眼底下的云雾，又转头看向勉析，眼神里带着点狠劲：“一起？”

勉析思考了会，刚要迈出脚，就听见“鸦”的声音：“呵，逞能？”他走到崖边，看了眼闵玧其，故意撞了他一下，“有些人连站都站不稳，还想攀崖？别拖累别人。”

闵玧其踉跄了一下，却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那半截报纸筒，展开后将草药塞进嘴里嚼了嚼——苦涩的味道让他精神了些，随后他也走到崖边，伸手抓住了一块凸起的岩石。

筛选者吹响了哨子，所有人都开始向上爬。勉析的手指很快被岩石磨破，血粘在石头上，又被风吹干。她抬头看常愿安，那姑娘爬得极快，肩膀上的伤口被岩石蹭到，却连哼都没哼一声。再看“鸦”，他的脚踝还没好，爬得有些吃力，却依旧死死盯着前面的闵玧其，时不时故意踩落几块碎石。

闵玧其的速度最慢，胸口的闷痛越来越重，每爬一步都要喘口气。就在他快要摸到旗子时，“鸦”突然伸手，狠狠推了他一把！闵玧其身体一晃，一只手松开了岩石，整个人悬在半空中，另一只手死死抓着石头，指节都泛了白。

“鸦！”勉析厉声喊了一声，立刻加快速度爬过去，伸手想去拉闵玧其。可“鸦”却挡在她面前，三棱军刺在阳光下闪着光：“别多管闲事，这是他自己没用。”

就在这时，常愿安突然从上面跳下来，一脚踹在“鸦”的腰上——“鸦”没站稳，差点摔下去，只能死死抓住岩石。常愿安趁机抓住闵玧其的手腕，咬牙道：“拉我一把！”

闵玧其借着常愿安的力气，重新稳住身体，勉析也赶紧伸手，三人一起爬到了插旗的窄石上。常愿安一把扯下旗子，转头对“鸦”冷笑：“想害人？先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鸦”的脸色铁青，却没再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三人一起爬回崖顶。筛选者看了眼常愿安手里的旗子，又看了眼“鸦”，冷冷道：“‘鸦’，加练二十圈，扛双倍沙袋。”

闵玧其靠在崖边，捂着胸口咳嗽，却没再咳出血。勉析递给他半块窝头——还是昨晚剩下的，常愿安也凑过来，把自己的水壶递给他：“喝两口，别死了，后面还得活下去。”

闵玧其接过水壶，喝了一口，抬头看向两人，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远处的太阳越升越高，崖底的云雾渐渐散开。

“鸦”接过黑衣人递来的双倍沙袋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沙袋的粗麻布蹭过他崴伤的脚踝，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却没像往常那样泄愤咒骂，只是垂下眼。

筛选者的吼声在丛林外响起时，勉析望着天思考着什么，闵玧其则是喘着粗气，常愿安则在打磨短刀。“把狼尸带出来，否则全当狼食！”话音未落，三只饿狼就从丛林深处窜出，绿幽幽的眼睛盯着三人，涎水顺着嘴角滴落。

“背靠背！”常愿安低喝一声，率先举起钢管，对准最前面的狼。勉析攥紧蝴蝶刀，余光瞥见闵玧其掏出藏在怀里的短箭——那是他从弓弩上拆下来的，箭头磨得锋利。

第一只狼猛地扑向闵玧其！他虽身形单薄，却反应极快，侧身躲开的同时，将短箭狠狠刺进狼的侧腹。狼痛得嚎叫一声，转身又扑来，常愿安立刻挥起短刀，重重砸在狼的头上，狼应声倒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就在这时，第二只狼从侧面偷袭勉析！她弯腰避开狼爪，蝴蝶刀顺势划向狼的喉咙，鲜血瞬间喷溅在她脸上。可第三只狼却趁机扑向受伤的闵玧其，尖利的牙齿快要咬到他的胳膊——千钧一发之际，“鸦”突然从树后冲出，手里的铁钳狠狠砸在狼的背上！

狼惨叫着转身，“鸦”却没停手，铁钳一次次砸向狼的头部，直到狼不再动弹。勉析和常愿安都愣住了，闵玧其也攥紧短箭，警惕地看着他。

“别这么看着我。”“鸦”喘着气，擦了擦脸上的血，“我只是不想你们死在狼嘴里——要算账，得等离开这里再说。”他说完，扛起一只狼尸，走向丛林外：“筛选者还等着看结果，想活，就赶紧跟上。”

勉析看着“鸦”的背影，又看了眼身边的常愿安和闵玧其，忽然觉得，这山坳里的生存规则，好像比想象中更复杂——仇恨与求生欲交织，连敌人的援手，都带着锋利的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