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阳光裹着桂花香，从窗户缝里溜进教室，落在沈清风的校服肩上，像撒了把碎金。林望踩着早读铃的尾巴溜进来时，目光先于脚步，落在了第二排那个空了三天的座位——沈清风正低头翻数学课本，指尖划过书页的动作很轻，连侧脸的线条都透着规整，和上周在出租屋里苍白脆弱的模样，像两个人。
他心里莫名窜起股烦躁，故意把书包往桌上一摔，“咚”的闷响惊得前排同学回头。可沈清风没动，直到早读结束，才抱着本淡蓝色笔记本，绕到他的桌前。
“李老师上周讲的函数题，”沈清风把笔记本推到两人中间，指尖点在一道红笔标注的题上，声音不高不低，刚好盖过周围的喧闹，“这里的定义域，容易漏隐藏条件。”
林望垂着眼，盯着那行工整的字迹——沈清风连标注都写得像印刷体，和他自己歪歪扭扭的字形成鲜明对比。他刚想扯句“我看不懂”，却瞥见笔记本边缘，沈清风用铅笔描了个小小的箭头，指向题眼，旁边写着“林望：先找x的范围”，字迹比正文轻，像是怕被他发现。
心脏像被羽毛轻轻挠了下，林望的喉结动了动，没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沈清风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时，林望闻到了股淡淡的柠檬洗衣液味，和他出租屋里廉价洗衣粉的皂角味完全不同。“你看，”沈清风的指尖在纸上滑动，指甲泛着淡粉，“先把根号里的式子化成完全平方，再求定义域，就不会错了。”
林望的目光跟着那根手指走，脑子里却窜出些无关的画面——沈清风在雨夜里发抖的肩膀，喂他喝粥时小心吹凉的动作，还有笔记本最后那行“等我回来讲”。他猛地回神，发现沈清风正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疑惑：“没跟上？”
“没有。”林望赶紧低头，抓起笔在草稿纸上画，笔尖却在纸上划出道歪扭的线。他很久没认真写过题了，手指僵硬得像生了锈。“这里……”他卡了壳，盯着式子皱紧眉头，连耳尖都红了——怕沈清风觉得他笨。
“别急。”沈清风没笑他，反而把自己的草稿纸推过来，上面画着简单的示意图，“你看，把这个当成整体，代入公式就好。”他的指尖碰了碰林望的笔杆，温度透过塑料传过来，林望的手突然不抖了。
顺着沈清风的思路，他慢慢写下步骤，直到最后算出答案，才发现自己竟然攥着笔，手心出了层薄汗。“对了？”他抬头，眼里带着点不确定，像个等着被夸奖的小孩。
沈清风的嘴角弯了下，很轻，却比窗外的阳光还亮：“对了，思路很顺。”
“去食堂吗？”沈清风合上笔记本，站起身，校服下摆扫过林望的桌角，“三楼小炒肉今天不用排队。”
林望的动作顿住——和沈清风一起去食堂？要穿过大半个校园，要被所有人盯着看。他几乎能想象到那些目光：好奇的、嘲讽的、带着恶意的，像无数根针，扎在他背上。
“我……”他刚要拒绝，却看见沈清风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回头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催促，只有安静的等待。林望想起刚才解出题目时的成就感，想起沈清风在雨夜里说的“我好像有点喜欢你”，心里那点抗拒，像被阳光晒化的冰，慢慢软了。
他抓起外套，快步跟上去，故意走在沈清风身后半步，却还是能听见周围的窃窃私语：“你看沈清风怎么跟林望走一起？”“肯定是老师逼的，林望也太麻烦了吧？”
那些话像小石子，砸得他心里发沉。沈清风却像没听见，甚至对迎面走来的班长点头问好，姿态从容得像走在自己家的院子里。
“不用理他们。”走到楼梯拐角时，沈清风忽然放慢脚步，和他并肩，声音压得很低，“解题的时候，你只盯着题目，对吧？现在也一样，屏蔽掉干扰就好。”
林望侧头看他，阳光落在沈清风的睫毛上，投下浅淡的阴影。他忽然明白，沈清风的“完美”不是天生的，是被无数期待和压力，磨出来的定力。自己这点烦躁，在他面前，显得格外幼稚。
食堂的喧闹声越来越近，林望的脚步却顿住了——教学楼拐角处，刘浩靠在墙上，双手插兜，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直直盯着他们。上次被林望按在洗手池里的仇，他显然没忘。
“怎么了？”沈清风回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只看见空荡荡的拐角——刘浩躲进了墙后，只留下道阴冷的视线，像条藏在暗处的蛇。
“没什么。”林望赶紧收回目光，攥紧了拳头。他不怕刘浩找他麻烦，可他怕刘浩会对沈清风下手——沈清风是优等生，从没跟人打过架，怎么可能是刘浩的对手？
沈清风没察觉他的异样，已经先一步走进了食堂。林望看着他的背影，又想起刚才解出的那道题——沈清风教会他解题要找思路，可现在，面对刘浩的恶意，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题”。
食堂里的人声鼎沸，盖过了他的心跳声。林望站在门口，看着刘浩的影子在墙后一闪而过，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刘浩会在什么时候动手？是找他单独算账，还是会故意在沈清风面前找茬？他要不要提前告诉沈清风，让他离自己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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