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朱的话音刚落,甄嬛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恐惧像无声的潮水,淹没了她。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向沈眉庄时,声音已经恢复了镇定,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力量。
“眉姐姐,劳烦你先带淳儿去你那里上药。用太后赏的玉露膏,见效快。”
沈眉庄与她目光一触,立刻心领神会,知道事态严重。
她不多问一句,只沉稳地点头,伸手去牵还懵懂着的方淳意,“淳儿,跟我来,惠姐姐那儿有甜甜的蜜饯。”
待沈眉庄带着方淳意和宫女离开,碎玉轩的正殿门被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殿内的光线暗了下来,映照着甄嬛毫无表情的脸,方才的温和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决绝。
“流朱,浣碧。”
“奴婢在。”
“把院子里那些脏东西,一点不剩,仔细收起来。尤其是那些粉末,用油纸包好。”
甄嬛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今日之事,出了这个门,你们就当从未见过、从未听过。谁若走漏半点风声,”她的目光扫过两个贴身侍女,“便自己去找口井,了断了吧。”
流朱和浣碧心头一凛,齐声应道:“奴婢明白!”
半个时辰后,温实初提着药箱匆匆赶到碎玉轩。
宫人传话只说方常在玩耍时摔伤了膝盖,可他踏入这殿门紧闭、气氛凝重的宫内,便知绝非小事。
“莞贵人。”温实初行礼,看向端坐主位的甄嬛,她脸色虽白,眼神却锐利得惊人。
“温太医,淳儿的伤不急。”甄嬛抬手止住他的询问,“今日请你来,是另有要事。”她示意流朱将那个油纸包放在桌上。
温实初神色一凛,心知涉及宫闱阴私。
他戴上皮手套,小心地打开层层油纸,露出里面混着泥土的白色粉末。
那股甜腻香气之下,果然有一丝极淡的异样辛辣。他取出银针,缓缓刺入粉末中,殿内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银针取出,并未变黑。流朱刚松了口气,却见温实初脸色骤变,惊怒交加。
“贵人!此物从何而来?”他声音发紧。
“究竟是什么?”甄嬛追问。
“是木薯粉!”
温实初几乎是咬着牙说道,“此物生于南方,贫苦百姓用以果腹。但生木薯含有毒素‘氰苷’!常人误食,会上吐下泻;若是体弱或…”
他目光下意识扫过甄嬛腹部,“或是有孕之人食用,极易引发小产!”
“小产”二字如同惊雷,震得甄嬛和流朱浑身一僵,脸色瞬间惨白。
后怕如冰水浇头,若今日不是淳儿意外打翻食盒,若他日甄嬛有孕时毫无防备地吃下……
流朱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
甄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华妃……”
她闭了闭眼,强压下翻涌的恨意与恐惧,再睁眼时,已是一片冰冷的清明。“温太医,今日有劳。此事,请务必守口如瓶。”
温实初郑重承诺:“贵人放心,臣绝不敢泄露半分。”
待温实初离去,流朱扑通跪下,声音发颤:“小主,今日真是太险了……”
甄嬛伸手扶起她,目光望向咸福宫的方向。
是那个看似天真贪玩的小妹妹,阴差阳错地救了她们。
她心中涌起无限的感激与怜惜,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刻了下来:这个妹妹,她拼尽全力也要护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