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御书房烛火未熄。
明德帝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案头奏折堆积如山。苏培盛躬身请示：“皇上，该翻牌子了。”
皇帝扫过绿头牌，兴致缺缺：“撤了吧。”
他信步走向后宫最偏僻的角落，推开了常熙堂的门。
方淳意正盘腿坐在灯下，手指灵巧地翻动红绳。她小声嘀咕着：“变个金鱼……嘿，成了！”
直到皇帝在她对面坐下，她才惊觉抬头：“皇上？您怎么来了？”
“朕再不来，你这只小猫怕是要被绳子缠住了。”皇帝笑着捡起红绳，“这东西，朕幼时见过却没玩过。”
“我教您呀！”方淳意眼睛一亮，凑近演示，“先把绳子套在手上，用小指勾这根线……”
“不对，是这根！”她急得直接上手纠正。
皇帝笨拙地学着，十指僵硬却难得放松。当翻出个歪歪扭扭的“渔网”时，方淳意拍手欢呼：“皇上真厉害！”
玩到兴起时，她瞥见皇帝眉间倦色，故意让手指一颤——即将成型的“孔雀”瞬间变成乱麻。
“又失败了……”她鼓着腮帮子丢开绳子。
皇帝哈哈大笑：“还说当老师，自己先露了怯。”
笑声渐歇，皇帝倚在垫上轻叹：“还是在你这里轻松。”
方淳意立即摸着肚子抱怨：“才不轻松呢！云珠说我胖了，连宵夜都不让吃……”
皇帝摇头失笑，看着她为口吃食愁眉苦脸的模样，朝堂烦忧竟真的淡去几分。
待皇帝离去，方淳意指尖轻挑，那团“乱麻”瞬间恢复成平整的红绳。她吹熄烛火，唇角微扬。
深宫夜色里，有人靠奏章度日，有人靠演技求生。
冬日夜晚，常熙堂里炭火烧得正暖，空气中飘着烤橘子的甜香。
皇帝与方淳意对坐在矮几旁，手里拿着小银钳，专心对付着一篮山核桃。
“咱们比谁剥的核桃仁完整，”方淳意眼睛亮晶晶的，“输的人要剥完这一整篮！”
皇帝失笑：“你这赌注倒会算计。”
“咔嚓”一声，他手中的核桃应声裂开，露出饱满的果仁。方淳意那边却碎成了几瓣。
“又碎了！”她嘟着嘴，“这核桃定是故意与我作对。”
皇帝将完整的核桃仁放入她碟中：“是你手艺不精。”
这时他挑中个特别坚硬的核桃，用力一夹——壳裂开了，里头的果仁却干瘪发黑。
“有些东西看着坚硬，”皇帝若有所思，“内里早被蛀空了。”
方淳意正和另一个核桃较劲，头也不抬地接话：“就像我家厨房那个大米缸！外面看着结实，底下的米都生虫了。”
她皱皱鼻子，模仿着父亲的口气：“我爹说，这种大物件最要时常敲打，还得挪个窝看看底下有没有老鼠洞呢！”
皇帝捏着那颗坏核桃，目光深沉。
方淳意把一碟碎核桃仁推到他面前，可怜巴巴地说：“我输啦……说好输的人要剥完的。”
皇帝朗声大笑，将两人的碟子调换位置，把竹篮拉到面前。
“好，朕替你剥。”
他修长的手指灵巧地夹开核桃壳，完整的果仁一颗颗落入碟中。方淳意托腮看着，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炭火噼啪作响，窗外寒风依旧，屋内却暖意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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