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紘眼神冰冷,不再看瘫软在地的林噙霜,只对王管家冷冷抬了抬下巴。
王管家会意,捡起最上面一份文书,面向众人展开,声音清晰沉稳。
“弘文十五年冬,府中以三百两银购入黑山庄田产六十亩。经手人牙孙二,系林氏远亲。此系阴契,实付仅一百五十两。其中一百五十两差价,尽入林氏私囊。”
他顿了顿,继续道。
“另有账册为证,此后五年,黑山庄年年报损七成,实则产出远超其他田庄。”
两侧管事闻言,一阵低低骚动。
他们只知林姨娘受宠,万没想到她敢用阴阳契吞没家产。
林噙霜脸色惨白。
这些陈年旧账,她早将账本和经手人都处理干净了,他们如何查出来的?
不等她细想,王管家已拿起第二份证据,一沓笔迹模仿盛紘的信件。
“弘文十六年春,前院总管刘安因‘贪墨’被斥责发卖。此乃当时举报他的匿名信原件。”
他展示信纸。
“据家丁周勇招认,信中所列罪状,皆为林姨娘授意捏造。刘安真正的过错,是多次阻拦林姨娘超额支取月例,并向大娘子禀报。”
“弘文十七年秋,采买张管事因其妻与林姨娘口角,三日后便被匿名信举报‘吃拿卡要’,遭降职处罚。”
一桩桩旧事被揭开。
那些看似是盛紘盛怒下的处置,背后竟全是林噙霜的手笔。
她像暗处的蝎子,利用盛紘的信任,清除所有碍事的人。
已有管事低头擦汗,心有余悸。
跪着的墨兰听傻了,她温柔的小娘,背地里竟是这般模样。
王管家又拿起一本薄册,是一个二等丫鬟的供词。
“林姨娘常教导四姑娘与三公子,德行操守皆为虚妄,唯圣宠与利益方是立身之本。更屡次暗示四姑娘,不必拘泥身份,若得贵人青眼,一飞冲天才好。”
上首一直闭目的老太太猛地睁眼,目光如刀,直刺林噙霜!
这已非贪墨,是在烂盛家的根!
“不……不是的……”林噙霜看着件件铁证,只能无力喃喃,“你们怎会知道……”
她所有伪装,在这些证据前都苍白可笑。
最后,王管家弯腰,捡起那本当铺账本和那支“邕王府赠”的金簪,轻轻放在所有证据的最上方。
无需再言。
里通外贼。
这四个字如山压下,碾碎林噙霜最后一丝侥幸。
她彻底瘫软,双目失神,魂魄尽失。
待一切陈列完毕,盛紘看着她死灰般的脸,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最终判决。
盛紘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在每个人心上。
“林噙霜!”
他直呼其名,斩断了最后一丝情分。
“不敬主母,搅乱内宅,数年來假作善良,暗行恶毒,结党营私,败坏家风!”
“侵吞家产,中饱私囊,视盛家财富如私库,贪婪卑鄙,令人不齿!”
“最可恨者,盛家危难之时,你不思同心共渡,反勾结外人,卷款潜逃,行径与叛贼无异!”
他每说一句,林噙霜就瘫软一分。
“罪无可恕!”
祠堂内一片死寂,只有墨兰低低的啜泣。
盛紘目光扫过墨兰和长枫,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终被冷硬取代。
“念你生养子女,留你一命。”
他转向祖宗牌位,声音陡然拔高。
“即日起,夺其管家之权!名下所有田产、铺面、财物,悉数归公!”
“杖责三十,即刻行刑!而后——”他顿了顿,“打入平岭山庄子,无我手令,永世不得回府!”
平岭山庄子!
那是盛家最偏远荒凉的庄子,近乎囚牢。
林噙霜猛地抬头,眼中尽是恐惧。
“不!”
她尖叫起来,挣扎着要被拖走的身影。
“紘郎!盛紘!你不能这样对我!”
看到盛紘冰冷的背影,她的哀求瞬间化作毒恨。
她忽然停止挣扎,爆发出一阵尖厉的大笑。
“哈哈……盛紘!你又是什么好东西!贪恋美色的伪君子!用我时甜言蜜语,厌时弃如敝履!”
“你会有报应的!你不得好死!”
疯狂的诅咒声中,这场持续二十年的内斗,终于落幕。
盛紘僵硬站立,一言不发。
王若弗脸上并无喜色,只剩空虚。
老太太低诵一声佛号。
笼罩盛府多年的阴霾,似乎随着这声诅咒,彻底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