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外的青石板地透着寒意。
盛长枫与盛墨兰被迫跪在门外,听完了对亲生母亲的整个审判。
当林噙霜凄厉的笑声和诅咒最终远去,墨兰长长舒出一口气。
她的表情复杂,有悲悯,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枷锁卸下后的解脱。
她抬起头,望向从祠堂走出的林砚。
这位表哥始终安静,墨兰却心知肚明,一切走向早在他的无形掌控之中。
若非他先前用那种近乎荒唐的方式点醒她,逼她向老太太和父亲请罪,今日一同被打入尘埃的,恐怕还有她自己。
与墨兰的复杂心绪不同,旁边的盛长枫彻底僵住了。
他直挺挺地跪着,双眼圆睁,却没有焦点。
母亲……
那个在他心里永远温柔聪慧、为他遮风挡雨的依靠,竟是侵吞家产的硕鼠,是构陷他人的毒妇,是危难时卷款而逃的内贼?
父亲宣读的每一桩罪证,都像重锤,将他十几年的认知和骄傲砸得粉碎。
他所谓的才学,在母亲那些阴私手段面前,显得可笑。
他赖以生存的宠爱,原来都建筑在母亲虚伪的演技之上。
他感觉自己从云端直坠泥潭。
一双皂靴停在他面前。
盛长枫缓缓抬头,看到林砚平静无波的脸。
没有安慰,没有斥责,甚至没有怜悯。
只是这样无声地注视。
这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像一面镜子,照出他过往所有的荒唐、浅薄与无知。
林砚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皮相,看到那条曾被【污墨】侵染的因果线。
根源已除,但毒素未清。墨兰选择了顺从与自救,她的线得以扶正。
而长枫,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是沉沦于怨恨,还是从废墟中重生,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这是林砚留给他的,最后一道校勘题。
随着林噙霜倒台,林砚在盛家的首个“补天”任务,基本完成。
盘踞内宅多年的乌云散去,权力重归正轨。
但他明白,这仅是开始。
林噙霜不过是一枚棋子。
【书言】的残页尚未寻回。
更大的风暴,正在京城上空悄然凝聚。
他抬眼,越过院墙,望向皇城的方向。
目光悠远。
林噙霜被两个婆子死死架着,拖出祠堂。
她拼命挣扎,头发散乱,面目狰狞。
“放开!狗奴才!放开我!”
她嘶哑地咒骂着,早已不见往日柔弱。
下人们纷纷躲避,既惊且鄙。
一个婆子不耐烦地使劲推了她一把。
“还摆主子谱呢?”
林噙霜踉跄扑倒,重重摔在青石板上。
一件物事从她怀中滑出——是半枚系着红绳、通体赤红的玉佩。
啪!
玉佩砸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瞬间四分五裂。
众人皆是一顿。
王若弗嘴角掠过一丝快意冷笑。
盛紘厌恶皱眉,转身便走。墨兰与长枫见状,心沉谷底。
娘的最后念想,也碎了。
唯有不远处的林砚,瞳孔骤缩。
他未見异象,却清晰感知到一股精纯、温暖、蕴含秩序的能量自碎玉中逸出,如归巢倦鸟,径直涌入他体内。
暖流奔涌,滋养四肢百骸,最终汇入脑海深处那本破损的【书言】。
嗡……
灵魂深处那永恒的残缺剧痛,竟减弱了一丝。
林砚瞬间明悟。
他要寻的【书言】残页,并非实体书册,而是承载着本源之力、寄宿于器物之中的碎片。
这枚他多次见过却未察异常的玉佩,正是第一块残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