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源自【书言】残片的能量汹涌而至,瞬间冲入林砚体内。
他极力压制,仍有一缕极淡却无比古老尊贵的气息,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
没有狂风,没有威压。
那气息纯粹得像九天之上的垂眸,淡漠地扫过这方庭院。
盛紘正要离开的脚步猛地顿住。
所有愤怒、算计,在那一刹凝固。
灵魂深处涌起超越生死的敬畏,如同猿猴望见天外陨石,是生命层次的彻底碾压。
他猛地回头,死死盯住庭院中那个单薄少年。
林砚依旧苍白病弱,但在盛紘眼中,他已化作一片无垠星空。那双漆黑的眼里,仿佛倒映着宇宙生灭。
一股想要跪地膜拜的冲动疯狂窜起,盛紘用尽力气才勉强站稳。
他对林砚的认知彻底颠覆——这绝非凡人,而是披着人皮的神明。
祠堂门口,盛老太太手一颤,拐杖险些落地。
她一生历经风浪,却从未感受过如此气息。
那不是威严,而是一种直抵万物根本的“理”,让一切混乱重归清明。
她纷乱的心绪竟瞬间宁静,震惊地望向林砚。
庭院中其他人,王若弗、长柏、如兰及众仆妇,只觉一阵莫名心悸,后颈发凉,仿佛正午突遭阴影笼罩。
本能驱使下,他们纷纷低头,不敢喧哗,更不敢直视那病弱少年。
整座庭院落针可闻。
气息一闪而逝。
林砚蹙眉收敛,恢复平日的病弱模样,仿佛一无所知。
但一切已不同。
所有人看他的眼神彻底改变。
盛紘张了张嘴,却在触及林砚平静目光时,一个字也问不出口。
他不敢问。
一种基于神性碾压的新秩序,在盛家无声建立。
林砚的心神被强行拽入一片比内视更深邃的领域。
一段尘封的记忆,因残片的回归而激活。
他“看”到了——
无垠的黑暗虚空中,奔涌着构成万界基石的原始代码洪流。
而在其核心,悬浮着一本巨大无比、通体由纯粹金色代码构成的神物。
【书言】。
那是祂完整的姿态,厚重如星云的书页间,倒映着无数世界的生灭:仙人御剑、星舰纵横、巨龙咆哮……
祂是秩序的本体,是维系一切存在的源代码。
然而灾厄骤临。
一只完全由紫黑色错误代码构成的巨手,从虚空裂缝中撕出。
祂是混乱的化身,所过之处,数据流崩溃湮灭。
紫手无视时空,猛地扼住金色【书言】,疯狂撕扯。
书页如金色蒲公英般被大片撕下,化作流光散入万千世界。
幻象戛然而止。
林砚意识猛弹回现实,脸色惨白,冷汗涔涔。
他剧烈喘息,心脏狂跳。
此刻他才彻底明白。
这并非修复程序错误。
这是一场来自高维的、针对整个秩序世界的战争。
林砚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让他翻涌的心绪稍定。
他抬头,目光掠过犹在敬畏中的盛家众人,投向更远处。
视线仿佛穿透屋檐街巷,直抵皇宫,乃至整个世界。
“我错了。”
他在心底低语。
“我曾以为,只需修正一个个故事的逻辑偏差,如同医生治疗病灶。”
林噙霜的贪婪,长枫的浅薄,历历在目。
“但现在我懂了。”
那只撕裂虚空的紫手,那本被撕碎的金色巨书,记忆犹新。
“【污墨】不是病,是伤。是混乱巨手留在【书言】上的爪印与毒素。”
念头如电光石火,照亮迷雾。
“林噙霜的贪婪,邕王的野心,世间的阴谋与愚蠢……皆非根源。”
“它们只是【书言】残片坠落此界,其秩序能量与凡人欲望结合后,激起的失控涟漪。”
一块石子入水,泛起涟漪。
一块蕴含宇宙本源的碎片落入人心,便将最原始的欲望无限催化。
“我不是医生。”
“我是【书言】破碎前派出的拾荒者。是补天之人。”
身份既定,视角顿开。
“头痛医头,徒劳无功。铲除林噙霜,还会有李噙霜、王噙霜。只要残片能量尚在,污墨便会不断滋生。”
“除非……”
“我能找回所有散落此界、乃至诸天万界的【书言】残页,在紫手再次降临前,将书重新拼合。”
格局豁然开朗,从宅斗破局者,跃为世界守护者。
他长叹一声。
“原以为是宅斗剧本的一点污秽。”
“不料竟是宇宙浩劫溅起的一丝涟漪。”
林噙霜的倒台,仅是开端。她身上的残片,恐怕只是亿万碎片中最微末的一角。
这盘棋,远比他想象的宏大。
他的目标已然改变。
不再局限于盛家祸福,甚至不止于王朝兴替。
他望向《知否》世界的命运经纬,望向其他可能潜伏的残片宿主。
望向更高、更远的时空。
万界如书页,故事生灭其中。
而他,是来修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