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片场,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忙碌的气息。许惟昭强撑着完成最后一个走位,眼前的景物却开始旋转、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软了下去。
就在她倒下的瞬间,两道身影几乎同时从片场入口处疾冲而来。周砚深凭借更近的距离和更快的反应,抢先一步,长臂一伸,稳稳地将那具轻盈得过分的身躯揽入怀中。触手处的瘦弱让他眉头紧锁。
“许惟昭!”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打横抱起她,转身就朝外走,与紧随其后的许司衍擦肩而过,眼神都未曾给予一个。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走廊。
护士拿着检查报告走出来,目光在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身上扫过:“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两人异口同声。
许司衍上前一步,挡在周砚深面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我是她亲大哥,我来签。”他接过笔,迅速在单据上签下名字。
周砚深懒得与他争辩,直接追问:“医生,她怎么样?”
护士没好气地看了他们一眼,语气带着责备:“低血糖,加上严重的营养不良!病人虚弱成这样,你们是怎么照顾的?现在的年轻人,为了工作连命都不要了吗?”说完,摇摇头,拿着单据离开了。
病房内,一片洁白寂静。
许惟昭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便是床边的两个男人。
“你怎么样了?”两人再次同时开口。
输液后的身体恢复了些许力气,许惟昭看向许司衍,眼神里是纯粹的疑惑,而非往日的依赖或畏惧。“……许先生?你怎么会过来?”
这一声疏离的“许先生”,让许司衍心头一刺。他记忆里那个总会跟在他身后,软软喊着“大哥”的小尾巴,何时变得如此陌生?
“昭昭,”他压下心中的不适,试图缓和气氛,“我们之间,何时变得这样生分了?”
许惟昭却只是平静地转过头,望向窗外,声音轻却清晰:“许总怕是忘了,我已经和许家没有任何关系了。以后,请叫我许惟昭,或者,就当从不认识吧。”
这近乎决绝的划清界限,让许司衍素来冷静的面具出现裂痕。他越是愤怒,语气反而越是平静,只是那平静下蕴藏着风暴:“我是你大哥,你就是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的?许家养你两年,那些情分,你说忘就忘?”
“呵……情分?”许惟昭猛地转回头,眼眶瞬间红了,积压了两世的委屈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许司衍,你告诉我,是什么情分?是从19岁被接回去,一个月后除了初始的五千块就再无人问津的情分?是动辄被关进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一关就是好几天,只能吃馊饭冷菜的情分?还是只要许微月稍有磕碰,不问缘由就认定是我嫉妒、是我恶毒,永远不听我辩解的情分?!”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倔强地不让眼泪落下:“最可笑的,是她自己弄丢了项链栽赃给我,你们就不分青红皂白关了我整整一周禁闭!你现在跟我说情分?是让我回去,继续过这种连佣人都不如的日子吗?”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响在病房内。
周砚深站在一旁,眸色深沉如夜。他看着许惟昭颤抖的肩膀,听着她字字血泪的控诉,一股无名火在胸腔里燃烧。他上前一步,与许司衍对峙,声音冷得掉冰渣:“许总,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没想到许家这样的门第,宠溺养女,苛待亲生,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一字一句道:“如果你们许家养不起她,那我周砚深,不介意替你们养。”
许司衍脸色铁青:“周砚深,这是我们的家事,与你无关!”
“家事?”周砚深冷笑,“在她与你们断绝关系时,就不是了。”
许司衍深吸一口气,不再看周砚深,目光沉沉地锁住许惟昭:“许惟昭,离开许家,你什么都不是。我希望你想清楚。”说完,他带着一身压抑的怒火,愤然离去。
病房内终于安静下来。
许惟昭垂下眼睫,轻声道:“刚才,多谢你。”
周砚深神色已恢复一贯的冷静,仿佛刚才那个出言维护的人不是他:“不必。只是听完觉得……你有点可怜,顺手而已,别多想。”他语调平淡,然而眼眸深处一闪而逝的心绪,却泄露了真实的触动。
许惟昭看破不说破,唇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那还真是……谢谢你的‘顺手’了。”
这略带调侃的语气让周砚深莫名有些耳根发热,他轻咳一声,掩饰般地转身:“行了,你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再说。我先走了。”话音未落,他已快步走出病房,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赶。
房门轻轻合上,许惟昭望着天花板,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那块压在心口两世的巨石,似乎,终于松动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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