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心

赤虫入血脉，才懂心动早是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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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霭漫过吊脚楼的木栏时，左奇函第三次在岔路口看到那株开着紫花的藤蔓。潮湿的空气里飘着艾草与不知名香料的气息，他攥紧了腰间的铜铃，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杨博文迷路了？

少年的声音像浸在溪水里的卵石，清润里带着点凉。左奇函猛地回头，看见个穿靛蓝对襟衫的身影立在芭蕉叶下，银饰在袖口叮当作响。那人手里挎着竹篮，篮子里装着新鲜的草药，眉眼弯弯的，却透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

是杨博文。左奇函在镇上打听了三天，才摸到这片藏在深山中的苗寨，而眼前这人，便是寨里最擅长养蛊的少年

左奇函我找杨博文

左奇函直起身，腰间的铜铃随动作轻响。他是听闻苗疆有情蛊，能系住两人心意，才不远千里寻来——他心里装着个模糊的影子，总在午夜梦回时搅得他不得安宁，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不知名的地方

少年挑了挑眉，竹篮往臂弯里收了收

杨博文我就是

左奇函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眼前的人比想象中年轻，皮肤是山间日照晒出的浅蜜色，瞳孔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看过来时，竟让他想起三年前在沅江边见过的那个撑船少年。那时也是这样的雾，少年站在船头，竹篙一点，水波里荡开他银饰的光

左奇函我想求一只情蛊

左奇函定了定神，说出此行的目的

杨博文的目光在他腰间的铜铃上停了停，忽然笑了

杨博文情蛊认主，不认求

他转身往吊脚楼走

杨博文跟我来

木楼里弥漫着草药的浓醇香气，墙角的陶罐里养着各色毒虫，却并不骇人。杨博文从陶罐里取出个青瓷小瓶，倒出两只通体赤红的小虫，放在掌心时，它们竟亲昵地蜷在一起

杨博文这是‘缠心’

杨博文的指尖轻轻拂过虫背

杨博文下蛊者与受蛊者，心意相通时会发烫，若有二心，虫噬心脉，痛不欲生

左奇函看着那两只小虫，忽然觉得心口有些发紧。他想起三年前的沅江，少年撑船送他过江，他不慎将祖传的铜铃掉在水里，少年二话不说扎进江里捞了回来，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在靛蓝的衣襟上，像落了串星星。那时他只道了声谢，回头却总想起那双眼

杨博文你要给谁下？

杨博文抬眼，目光清亮

左奇函喉结动了动，没说话。杨博文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指尖一捻，其中一只赤虫便落在左奇函手背上，瞬间没入皮肤，只留下个极淡的红点

左奇函你！

左奇函惊得后退半步，却没感觉到疼痛，反而是心口像被暖炉烘着，泛起奇异的热

杨博文情蛊需以施蛊者的血喂养

杨博文将另一只赤虫纳入自己掌心，皮肤相触的瞬间，他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杨博文这样，就算成了

左奇函猛地攥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左奇函你可知道，下蛊要双方都愿意？

杨博文的银饰晃了晃，挣开他的手

杨博文我们不是第一次见吗？

他语气平淡，耳后却泛起可疑的红

左奇函忽然笑了，从怀里摸出个用红绳系着的东西——是枚小小的银鱼吊坠，鱼眼处镶着点翠，正是三年前他落在沅江里的那枚，只是边角被磨得光滑，显然是被人时常摩挲

左奇函三年前，沅江渡口

左奇函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

左奇函你捞起这枚吊坠时，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

杨博文的呼吸顿住了。他看着那枚吊坠，又看向左奇函眼里的光，像雾散时露出的山月，清亮得让人心慌。原来不是错觉，那天渡口一别，总在梦里出现的身影，总在闻到陌生香料时想起的铜铃声，竟不是他一个人的心事

左奇函你说我们不是第一次见

左奇函上前一步，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袖口的银饰

左奇函可我寻了你三年

窗外的雾不知何时散了，阳光穿过木窗棂，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杨博文忽然觉得心口那处被蛊虫栖居的地方，传来一阵细密的痒，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他别过脸，声音低得像耳语

杨博文情蛊……解不了

左奇函我没想解

左奇函的指尖顺着他的袖口往上，轻轻握住他的手

左奇函杨博文，你给我下蛊时，心里是不是也想着，要把我留在身边？

杨博文的指尖颤了颤，没再挣开。他能感觉到，掌心的赤虫正随着左奇函的心跳轻轻颤动，像在应和着什么。原来所谓情蛊，从不是单方面的束缚，而是两颗心早已暗通款曲，借由这小小的生灵，把不敢说的话，都藏进了发烫的血脉里

竹篮里的草药还带着晨露的湿意，铜铃在风里轻轻摇晃。左奇函看着杨博文泛红的耳根，忽然明白自己要找的从来不是什么蛊，而是那个三年前在沅江边，让他一眼心动，从此再难相忘的人

杨博文那只蛊

杨博文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羞赧

杨博文要喝我的血才能活

左奇函笑起来，握紧了他的手

左奇函那往后，就劳烦你多喂喂它了

阳光漫过吊脚楼的栏杆，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远处传来芦笙的声音，混着银饰的叮当，像一支未完的情歌。原来情蛊的真相从不是强迫，而是当你为一个人心动时，早已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心甘情愿地，把心交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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