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夜晚最终在的寂静中流逝。
陈默几乎一夜未眠,肩头那件外套的气息像无形的丝线,缠绕着他的呼吸和思绪。
凌放最后那个仓惶逃离的背影,和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近乎恐慌的情绪,反复在脑海中上演。
那个未完成的靠近,搅得他心绪不宁。
天刚蒙蒙亮,海平面泛起鱼肚白。陈默悄无声息地起床,洗漱时看着镜中自己眼下淡淡的青黑,叹了口气。
他小心地将那件校服外套叠好,指尖抚过柔软的布料,仿佛还能感受到昨夜残留的体温和那份惊心动魄的靠近。
当他拿着外套走出房间,准备找机会还给凌放时,却在民宿小小的庭院里,撞见了那个让他失眠的源头。
凌放正背对着他,蹲在地上逗弄一只不知从哪里溜进来的橘猫。
晨曦的光线勾勒出他略显单薄的背影,头发有些乱糟糟的,似乎也没睡好。
听到脚步声,他猛地回过头。
四目相对。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凌放的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慌乱,像是做错了事被当场抓住的孩子,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一层薄红。
他迅速站起身,有些手足无措地拍了拍裤腿上的灰,视线飘忽,不敢与陈默对视。
“早、早啊,小默。”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早。”陈默将手中的外套递过去,声音平静,内心却波澜起伏,“你的外套,谢谢。”
凌放接过外套,动作有些僵硬,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布料。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比如解释昨晚的失态,或者找个轻松的话题带过,但最终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目光依旧游移。
一种微妙而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与以往那种自然亲昵的打闹不同,此刻的沉默里掺杂了太多未言明的情绪和那个的“吻”。
幸好,这时云逸阳顶着一头睡得东翘西翘的乱毛,眼睛半眯着,像只没睡饱的小动物,摇摇晃晃地蹭了过来。
他努力地想睁大眼睛看清状况,但最后还是放弃般地维持着一条缝。
声音还带着浓浓的睡腔:“嗯——?放哥、默哥?你们偷偷摸摸干嘛啊?
他边揉着眼睛边从房间走出来,胳膊肘习惯性地搭上林彦青的肩膀。
林彦青下意识伸手托住对方手肘。
他嗓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小心一点,下次可没人扶你”但终究没推开,还将身子侧了侧,好让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能稳稳靠在自己颈窝。
凌放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转身迎向云逸阳,夸张地伸了个懒腰:“谁偷偷摸摸了!呼吸新鲜空气不行啊!
”他试图用惯常的活泼掩饰不自然,但那刻意提高的声调反而暴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陈默默默地看着凌放和云逸阳插科打诨,周围的同学们也陆续起床,庭院里渐渐热闹起来,讨论着是再去海边走走还是直接收拾行李返校。
在整个返程的大巴上,那种微妙的气氛依然存在。
凌放没有再像来时那样频繁地回头找陈默说话。
他大部分时间要么和云逸阳他们聊天,要么就靠着车窗假装睡觉。
但陈默能感觉到,偶尔,当他自己望向窗外时,那道熟悉的、带着温度的目光,会悄悄地、短暂地落在他的侧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的探究。
陈默也没有主动打破这种沉默。他需要时间消化昨晚的一切,需要重新调整面对凌放时的心态。
那个未尽的靠近,像一颗投入心湖的深水炸弹,表面看似恢复了平静,水下却已是暗流汹涌。
它明确地告诉他,凌放对他,或许并不仅仅是“好兄弟”那么简单。
这份认知,让他既感到一种隐秘的、巨大的欢喜,又伴随着更深的不安和惶恐。
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那层薄薄的、名为“友谊”的窗户纸,被昨夜的海风吹开了一道缝隙,透进了让他们都耀眼的光。
现在,他们都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明亮。
大巴车在沿海公路上平稳行驶,载着两颗各怀心事、在沉默中悄然靠近的心,驶向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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