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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陈默的初见·逆光而来的救赎

蝉鸣停在夏末的告别

陈默对“家”最初的记忆,是弥漫在空气里的劣质烟草味、刺鼻的酒气,以及父亲那张永远笼罩在阴郁和暴戾中的脸。

墙壁上残留着碗碟砸碎后的污渍,角落里是永远扫不干净的玻璃碴。

母亲的啜泣声,像背景音一样,断断续续地充斥着他灰暗的童年。

他记得母亲离开的那个傍晚。天阴沉沉的,像要塌下来。

母亲蹲在他面前,红肿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和不舍,

她用颤抖的手一遍遍抚摸他的头发,声音哽咽得不成调:“默默……等妈妈,妈妈赚了钱,一定来接你……一定……” 她塞给他一个洗得发白的旧布偶,那是他唯一的玩具。

然后,她拎着一个破旧的行李袋,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暮色里,单薄的背影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门关上的那一刻,父亲一脚踹翻了身边的凳子,醉醺醺地指着缩在墙角、紧紧抱着布偶的陈默,

唾沫横飞地咒骂:“看!就是你!都是你这个拖油瓶!你妈就是嫌你是个累赘才跑的!废物!跟你妈一样没用的东西!”

从那天起,“是你逼走了你妈”、“你一无是处”、“你天生就是个阴暗的废物”……这些恶毒的言语,像冰冷的钉子,一根根钉进陈默幼小的心灵。

他变得越来越沉默,像一只受惊的小鼠,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躲在最阴暗的角落,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家里确实有了老鼠,在夜里窸窣作响,陈默常常觉得,自己和它们没什么区别,都是活在阴影里、见不得光的存在。

直到他十二岁那年夏天。母亲终于回来了。

她瘦了很多,眼角有了细纹,但眼神里多了某种坚毅的东西。

她几乎没有费什么周折,就带着他离开了那个如同牢笼般的家。

坐在离开的长途汽车上,陈默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熟悉的破败街景,心里没有喜悦,只有一种巨大的、不真实的茫然。

新家在一个老旧的居民楼里,很小,但干净、明亮。母亲努力给他创造一个好的环境,送他去上学,给他买新衣服新书包。但陈默骨子里的东西,已经很难改变了。

他习惯了沉默,习惯了低头,习惯了不与人接触,习惯了用冷漠和疏离作为保护自己的盔甲。

在学校里,他像个透明的影子,成绩中上游,不惹事,也不合群。他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颗被遗落在角落的、蒙尘的石头,安静地待着就好。

然后,就是那个高一开学不久的、异常燥热的下午。

数学课,讲的是复杂的函数。阳光透过教室老旧的玻璃窗,斜斜地照进来,陈默习惯性地坐在靠窗的角落,看着窗外香樟树上聒噪的蝉,思绪飘远。

他讨厌夏天,讨厌这种无所遁形的、灼热的光亮。

就在这时,他听到班主任介绍新转来的同学。他本能地没有抬头,直到一个清朗又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

“大家好,我叫凌放。”

那声音,像一股清凉的溪流,突兀地撞进了这片沉闷燥热的空间。陈默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逆着光,他看见一个穿着崭新白色校服衬衫的少年站在讲台旁。

阳光在他柔软的黑发上跳跃,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边。

他的皮肤很白,鼻梁挺直,嘴角自然地微微上扬,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毫无阴霾的灿烂。

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像两颗上好的黑曜石,坦然地迎接着全班同学或好奇或打量目光,没有一丝怯懦或不安。

那一刻,陈默觉得有些刺眼。不是阳光的刺眼,而是那种蓬勃的、鲜活的、仿佛汇聚了所有光亮的存在感,让他这个习惯了阴暗角落的人,感到了本能的不适。

然后,他看见凌放的目光扫过全班,最后,竟然落在了他这个最不起眼的角落。

四目相对的瞬间,凌放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随即,对他露出了一个极其自然的、友好的笑容。

那笑容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像骤然吹进沉闷教室的一阵凉风。

陈默猛地低下头,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耳根发热。他攥紧了手中的笔,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一种久违的、陌生的慌乱席卷了他。他习惯了被忽视,习惯了被厌恶,却独独不习惯这样直接、坦荡的……善意和注视。

那束光,太亮了。亮得让他无所适从,亮得让他想立刻躲回自己的阴影里去。

然而,命运似乎开了个玩笑。班主任恰好将凌放安排成了他的同桌。

当凌放抱着新课本,带着一身阳光和清爽的气息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时。陈默他僵硬地往窗边缩了缩,试图拉开距离。

“嗨,见面了。”凌放却毫不在意他的冷淡,主动凑近,压低声音,带着笑意说,“你看起来好安静啊。我叫凌放,你呢?”

他的靠近带来一股淡淡的、像是刚洗过的衣服被阳光晒过的干净味道。

陈默屏住呼吸,不敢看他,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陈默。”

“陈默……”凌放轻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品味这个名字,然后笑着说,“名字挺好听的。以后就是同桌啦,请多指教!”

那一刻,陈默低着头,看着他嘴边的笑意心里涌起一种巨大的、荒谬的落差感。

他们仿佛是来自两个世界的人。一个活在阳光下,坦荡耀眼;一个缩在阴影里,沉默寡言。

他无言地抗拒着。凌放却仿佛感觉不到,不仅在体育课主动与他搭档,课后也常常找他问问题。

面对他的冷淡,凌放始终报以毫无心机的热情,一次次笨拙却真诚地,试图融化他周身的冰。

陈默忽然发现,自己那颗早已习惯冰冷和黑暗的心,竟然开始贪恋那一点点的、来自“太阳”的温度。

然而,还没等他适应这"奇怪"的行为,昔日的噩梦便再度浮现,将他从希望的边缘狠狠拽回,重新拖入了万丈深渊。

那天,他因为值日稍晚了些,独自一人走在回小区的那条僻静巷口。

夕阳将建筑物的影子拉得很长,空气里漂浮着灰尘和夏日余热的气息。

然后,那个如同梦魇般的身影出现了——他的父亲,陈大强。

男人比记忆里更加潦倒、油腻,穿着一件分辨不出颜色的汗衫,眼里闪烁着贪婪。

他显然已经蹲守了许久,一见到陈默,便像秃鹫见到腐肉般扑了上来,堵住了他的去路。

“哟,老子的好儿子,长这么高了?跟你那跑路的妈过得挺滋润啊?”

陈大强喷着酒气,唾沫星子几乎溅到陈默脸上,那只粗糙肮脏的手毫不客气地拍打着陈默洗得发白的校服,“这新学校、新衣裳,花的都是老子的钱!怎么,想过好日子,把你亲爹撇下了?”

陈默浑身僵硬,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熟悉的恐惧和厌恶像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他死死地咬着下唇,几乎尝到血腥味,才克制住转身逃跑的冲动。他不能示弱,尤其不能在这个男人面前示弱。

“我没钱。”陈默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低沉而紧绷。

“没钱?”陈大强嗤笑一声,猛地揪住陈默的衣领,力气大得吓人,“你妈那个贱人肯定给你留了钱!

告诉你,老子最近手头紧,识相的就赶紧拿点出来孝敬你爹!不然……”他阴恻恻地凑近。

压低了声音,带着浓重的威胁,“老子就去你学校闹,

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让你在这地方也待不下去!跟你妈一样,都是没良心的白眼狼!”

那些刻在骨子里的咒骂和贬低,如同淬毒的鞭子,再次抽打在陈默的心上。

他感到一阵眩晕,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

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幼童,无助而绝望。

他像一块被扔在岸上的铅块,沉重地向下坠落,窒息感扼住了他的喉咙。

世界的声音都远去了,只剩下父亲那张不断开合的、喷吐着恶意的嘴。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尽的黑暗吞噬时,一个清朗却带着前所未有怒意的声音,像一道利刃,劈开了这令人窒息的浓雾:

“你干什么!放开他!”

陈默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转过头。

逆着巷口的光,他看见凌放像一头被激怒的小豹子,猛地冲了过来。

少年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寒霜,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燃烧着显而易见的怒火。

他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一把狠狠推开了陈大强揪住陈默衣领的手,力道之大,让醉醺醺的陈大强都踉跄了一下。

“你谁啊?少多管闲事!”陈大强恼羞成怒地吼道。

凌放却根本不理他,第一时间转身扶住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陈默。

焦急地上下打量:“陈默!你没事吧?他有没有伤到你?”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关切和紧张。

那一刻,陈默仰头看着凌放因为奔跑和愤怒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看着他额角渗出的细汗。

看着他眼中清晰的、只为他而燃的担忧火焰……所有的声音和画面仿佛瞬间回归。

世界重新变得清晰。那将他拖向深渊的铅坠感,似乎被凌放这不顾一切冲过来的身影,硬生生地打断了。

凌放将陈默护在自己身后,用他尚且单薄却异常坚定的背影,直面那个粗鄙不堪的男人。

他挺直了脊梁,声音是陈默从未听过的冷冽和强硬:“我警告你,现在离陈默远点!我已经报过警!”

陈大强被凌放的气势慑住了一瞬,但随即更加恼怒,嘴里不干不净地骂咧起来。

可凌放不再给他任何靠近的机会,紧紧抓着陈默的手腕,斩钉截铁地说:“我们走!”

说完,他不再看那个男人一眼,拉着依旧有些恍惚的陈默,快步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巷口。

凌放的手心很热,甚至因为用力而有些汗湿,但那温度却像一道暖流,透过皮肤,源源不断地注入陈默冰冷僵硬的四肢百骸。

陈默被动地被凌放拉着往前走,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再抬起,是凌放因为紧绷而显得格外清晰的下颌线。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这一次,那束逆光而来的光,没有让他觉得刺眼和想要逃离。

而是像一道坚固的壁垒,在他即将被黑暗吞噬的瞬间,蛮横地、不容拒绝地,为他挡下了所有的风雨。

他被他拉出了那片阴影,走向了有光的地方。

那束逆光而来的、名为“凌放”的光,就这样,不由分说地、强势地,照进了他灰暗的世界。

而他,这个习惯了阴影的人,在最初的惊慌失措后,经历了这次真实的守护。

终于开始笨拙地、小心翼翼地,却又无比坚定地,试图靠近那束光。

初见,或许不是故事的开始,但却是他陈默,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想要走出阴影,去触碰光亮的瞬间。

而这次巷口的救援,则让他相信,这束光,真的可以为他停留。尽管每一步,都伴随着恐惧和,但也有了前所未有的勇气。

author抱歉,昨天身体发烧了,所以没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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