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

部长！

幸村和板田香惠同时转头，看到花园入口处，立海大网球部的几个身影----真田弦一郎、柳莲二，以及蹦蹦跳跳的丸井文太，还有一脸好奇的胡狼桑原。

真田弦一郎的脸色在看到幸村身旁的板田香惠时，明显愣了一下，浓黑的眉毛几不可查地蹙起。柳莲二则飞快地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镜片反着光。丸井文太吹破了嘴里的泡泡糖，瞪大了眼睛，目光在幸村和板田香惠之间来回逡巡，满是探究。

板田香惠在看到这群穿着立海大校服的少年时，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随即迅速站起身。

坂田香惠不打扰了。

她对着幸村微微颔首，声音恢复了之前的疏离，然后不等幸村回应，便转身，沿着另一条小径，快步离开了。背影依旧单薄，却带着一种急于逃离什么的速度。

幸村精市看着她匆匆离去的单薄，目光微沉。

丸井文太部长！

丸井文太已经咋咋呼呼地跑了过来，凑到幸村精市身边，挤眉弄眼地看着苏栀板田香惠消失的方向。

丸井文太那是……？

丸井文太没见过啊！是部长的朋友吗？

真田弦一郎走上前，沉声道。

真田弦一郎幸村，你认识的人？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他不希望不确定因素影响到幸村的状态。

柳莲二推了推眼镜，数据化的声音响起。

柳莲二女性，年龄推测与部长相仿，行动间有轻微协调性问题，可能与神经系统损伤有关。相遇概率，根据医院病人流动数据……

幸村精市是病友。

幸村精市打断柳莲二的话，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他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队友们，脸上重新挂上那抹温和的微笑。

幸村精市今天训练怎么样？关东大赛的抽签结果出来了吗？

他将话题自然地引回了网球部的事务上，仿佛刚才那段花园里的短暂对话，只是住院生活里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但当他听着真田弦一郎汇报训练情况时，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再次瞥向了板田香惠离开的那条小径的尽头。

阳光下，她坐过的那张长椅空荡荡的。

只有白色的山茶花，在微风中，寂静地开着。

将话题引向关东大赛和部内训练后。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很快被带入熟悉的节奏，详细汇报着情况，只有丸井，还时不时贼兮兮地瞟向板田香惠离开的方向，被真田弦一郎一记严厉的眼刀瞪了回去。

探视时间结束，队员们离开后，花园里恢复了寂静。幸村精市独自坐在长椅上，阳光依旧暖融，山茶花的香气若有若无，但那份与板田香惠交谈时奇异的平静感，似乎也随之消散了。空气里只剩下医院固有的、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他内心深处那片挥之不去的、关于无力与未来的阴霾。

他想起板田香惠提到《蚀》时眼中的惊讶，想起她评价《神之领域》时那句“像真正属于神的世界”，以及他自己那句低语，“神，也会有被打落凡尘的一天”。

她听懂了。

不是客套的安慰，不是公式化的同情，而是拥有同样坠落感的、心照不宣的理解。这种感觉，在充斥着“要坚强”、“会好起来”、“需要你”的世界里，显得如此稀缺而……珍贵。

接下来的两天，幸村精市没有再刻意去“偶遇”板田香惠。复健，检查，看书，听音乐，日子如同复制粘贴。只是那本夹着速写的《艺术概论》，被他放在床头柜最显眼的位置。偶尔目光掠过，会停顿片刻。

这天傍晚，他按照医嘱在走廊里慢走活动，路过护士站时，听到两个护士低声交谈。

“……401病房的幸村君，真是又帅气又温柔啊……可惜就是年龄相比我来说太小了，不然……”

“是啊，听说网球打得特别好，是立海大的部长呢。唉……”

“说起来，那个经常在顶楼画画的女孩子，就是手腕神经受损的那个，好像姓板田？她今天状态不太对，下午复健时失误了很多次，后来就一直把自己关在病房里，晚饭也没怎么吃。”

幸村精市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