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

幸村精市微微一怔，随即唇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带着些许自嘲的弧度。

幸村精市以前觉得，网球就是全部。

坂田香惠以前……

板田香惠轻轻重复着这个词，眼神有些恍惚。

坂田香惠我也觉得，画笔就是我的世界。

一阵微风吹过，山茶花洁白的花瓣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带着苦味的清香。

幸村精市两年前的比赛

幸村精市忽然开口，声音平静。

幸村精市 你的那幅《蚀》，我很喜欢。

板田香惠猛地转过头看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讶，甚至有一丝警惕。《蚀》是她当年参赛的作品，一幅用浓重油彩堆砌出的、描绘日食过程的抽象画，充满了压抑的力量感和一种近乎毁灭的美感。那幅画最终只得了优秀奖，在特等奖《神之领域》的光环下，显得微不足道。

她没想到他会记得，更没想到他会提起。

坂田香惠那幅画……

她抿了抿唇，声音低了下去。

坂田香惠评审说，太过阴郁，缺乏希望。

幸村精市希望？

幸村精市轻轻重复，目光投向远处湛蓝的天空，那里一丝云也无，干净得有些空旷。

幸村精市有时候，承认并描绘出‘蚀’的黑暗，本身就需要莫大的勇气。那不是缺乏希望，而是在黑暗中，寻找光可能存在的形状。

板田香惠怔怔地看着他的侧脸。阳光勾勒出他精致的下颌线，那双紫蓝色的眼眸里，映着天空的颜色，却仿佛沉淀着更深邃的东西。

她一直以为，这个被称作“神之子”、站在领奖台顶端接受万众瞩目的少年，眼中看到的只有光明和胜利。却没想到，他能如此精准地，道破她当年那幅画背后，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挣扎的内核。

那时正是她刚刚查出病情选择保守治疗的时候。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坂田香惠你的《神之领域》。

她轻声说，语气里没有了当初颁奖台上的那丝若有似无的刺，只剩下平静的叙述。

坂田香惠很……完美。光芒，秩序，掌控一切的力量感。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词句。

坂田香惠像……一个真正属于神的世界。

幸村精市闻言，转过头，对上她的目光。他的笑容依旧温和，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阴影。

幸村精市神的世界吗？

他低语，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

幸村精市或许吧。但神，也会有被打落凡尘的一天。

这句话像一块石子，投入板田香惠心湖，漾开圈圈涟漪。她看着他，看着他披在肩上的外套，再看看他略显单薄的身躯和掩藏在衣袖下无力的手腕，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他所谓的“神之领域”，或许并非外人看到的那样，仅仅是荣耀和力量的象征。那更是一种极致的、不容有失的掌控和背负。而如今，这种掌控正在被病魔无情地剥夺。

所谓的“打落凡尘”，其间的落差与痛苦，恐怕不比如今的她少。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不再是最初的试探和疏离，也不再是复健室里那种并肩作战的紧绷，而是一种……分享了彼此内心深处某种沉重秘密后的、奇异的平静。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他们身上，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直到一个略带急促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宁静。

“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