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未歇，青城的街巷在雨幕中模糊成一片灰蓝。程砚坐在沈曜公寓的沙发上，手中紧握着那张从旧案卷中掉落的照片——父亲与程既明并肩站在警局门前，笑容坦然，阳光洒在他们肩上，仿佛那是永恒的光。可如今，那笑容像一把钝刀，反复割着他的心。他终于明白，为何父亲临终前那句“别信最亲的人”说得那般艰难，几乎是从血里挤出来的遗言。
沈曜坐在轮椅上，静静望着他，手中轻轻摩挲着轮椅扶手上的划痕——那是十年前“灰鸦行动”那夜留下的弹痕。他声音低沉：“你表哥不是一时堕落。那天行动前，通讯中断前，我听到他对讲机里有他的声音，是加密频道，频率不属于警队系统。”
程砚抬眼，目光如刀：“你在怀疑他早就叛变？”
“不是怀疑，是证据。”沈曜从抽屉中取出一个黑色U盘，金属外壳上刻着一行小字：“灰鸦·终章”。“这是我当年偷偷备份的通讯日志。程既明在行动前48小时，曾三次接入这个加密频道。每一次，都正好在指挥中心下达关键指令前。”
程砚接过U盘，指尖发冷。他想起第三章末尾，程既明在雨中说“为了活”，那句话像毒藤缠进记忆。如今，这U盘便是那句话的印证。旧案的裂缝，正被血缘的背叛一寸寸撑开。
“你为什么不早说？”程砚声音沙哑，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撕出来的。
“说了，你信吗？”沈曜苦笑，眼神里闪过一丝疲惫，“那时你恨我，觉得是我害了你父亲。可我若说出程既明，你会以为我在嫁祸，或是疯了。没人会相信，一个警队精英，会亲手策划清除自己的叔叔。”
空气凝滞。窗外雷声滚过，像十年前那夜的枪响。程砚忽然想起第二章中，沈曜在医院醒来，第一句话是：“别让程砚查下去。”那时他以为是警告，如今才懂，是保护——怕他查到的，是自己最不愿面对的真相。
就在这时，程砚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是舅舅发来的消息：
“小砚，今晚回来吃饭吗？你表哥也来，说有事要和你谈。菜都准备好了，等你。”
程砚盯着那条消息，手指微微发紧。他想起第三章结尾，自己答应舅舅要回去吃饭，那时他还以为只是一顿寻常的家宴，可如今，他知道，那顿饭，或许是一场试探，甚至是一场围猎。
沈曜瞥见他的神情，轻声问：“是你舅舅？”
程砚点头：“他让我回去吃饭……程既明也在。”
沈曜沉默片刻，缓缓道：“去吧。但别暴露你知道的。他若想谈，你就听；他若试探，你就装傻。我等你消息。”
程砚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收起：“好。但我不打算空手去。”
他打开电脑，快速拷贝了U盘中部分加密文件的副本，存入一枚伪装成钥匙扣的微型存储器，藏进衣领内侧。这是他从沈曜那里学来的习惯——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记住，”沈曜看着他，眼神认真，“无论他说什么，别急着反驳。你越平静，他越放松。”
程砚点头，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我走了。如果两小时我没联系你，就按原计划行动。”
“小心。”沈曜只说了两个字，却重如千钧。
程砚转身出门，身影消失在雨夜中。沈曜望着那扇关闭的门，久久未动。他按下轮椅上的一个暗钮，轮椅底部缓缓滑出一台微型信号追踪器，屏幕上，一个红点正缓缓移动，朝着“程家老宅”的坐标前进。
【新增情节：舅舅家的晚宴】
程家老宅灯火通明。程砚推门而入，客厅里飘来饭菜的香气。舅舅程国栋从厨房走出来，脸上带着久违的笑意：“可算回来了，就等你开饭了。”
程既明坐在沙发上，穿着熨帖的衬衫，手中端着一杯茶，见他进来，温和一笑：“小砚，好久不见。”
“表哥。”程砚语气平静，走过去坐下，“听说你有事找我？”
“不急。”程既明放下茶杯，“先吃饭，一家人，边吃边聊。”
饭桌上，菜肴丰盛，气氛却微妙。舅舅频频劝酒，程既明则不时问起程砚的工作、生活，语气关切，却字字带刺。
“听说你最近在查旧案？”程既明忽然开口，目光直视程砚。
程砚夹菜的手微顿，随即笑道：“哪有，就是整理父亲的遗物，顺手翻了翻。你也知道，我这人念旧。”
“念旧是好事。”程既明点头，眼神却冷了几分，“但有些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查得太深，伤人伤己。”
“我明白。”程砚低头喝汤，掩住眼底的冷意，“不过，我总觉得父亲走得太突然，有些事，我想亲自搞清楚。”
“搞清楚？”程既明笑了，“你以为你能查出什么？真相？还是背叛？”
空气骤然凝固。
舅舅程国栋连忙打圆场：“哎，既明，别说了，吃饭吃饭……”
程既明却没停下，继续道：“小砚，听我一句劝，有些门，推开之后，你可能就不想再回头了。为了谁，都不值得。”
程砚抬眼，直视他：“如果那扇门后，是我父亲的清白呢？”
两人对视，火花暗涌。
就在这时，程砚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借着拿手机的间隙，瞥了一眼——是沈曜发来的加密消息：“信号已锁定，我在外等你。小心程既明。”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放回口袋，嘴角微扬：“表哥，你说得对。有些事，确实不该查。但有些事，我必须查。”
饭局在沉默中结束。程砚告别舅舅，走出家门。雨已停，夜风微凉。他刚走到巷口，一辆黑色越野车缓缓停下，车窗降下，沈曜坐在驾驶座，轮椅已收起，藏在后座。
“上车。”他说，“我们该去青溪旧站了。”
程砚拉开车门，坐进副驾，回头望了一眼那扇灯火渐暗的家门，轻声道：“今晚之后，有些事，不会再一样了。”
沈曜启动引擎，车轮碾过水洼，驶向城市的暗处。
“嗯。”他淡淡道，“但至少，我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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