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子的铜哨子,是第一个约定;小满的桂花糕,是第二个回应;王师傅的红灯笼,是第三个拥抱;还有那些被她帮助过的人——当年摔倒的卖糖葫芦老人,后来总在角楼底下放一碗热粥;迷路的小孩长大了,每年春节都会来给灯挂个小中国结;甚至连巡逻的保安,都会在雪天给石墩子上盖块布,怕阿照“冷”。
这些人,这些事,像一颗颗小火星,落在阿照的意识里,慢慢聚成了一团火——不是灯芯的火,是人心的火,暖得更长久,更有力量。
“张奶奶!您也来啦!”小满忽然对着胡同口喊。
阿照往那边“看”去,只见猫仙化的张奶奶,穿着件藏蓝色的棉袄,手里提着个竹篮子,慢慢走过来。篮子里装着一碗刚煮好的汤圆,芝麻馅的,还冒着热气。
“冬至得吃汤圆,团团圆圆。”张奶奶把汤圆放在食盒旁边,抬头看了眼檐角的灯,眼里带着笑意,“丫头,两百多年了,你总算盼到了‘团圆’。”
阿照的灯珠闪了闪,暖黄色的光落在张奶奶身上——她知道张奶奶说的“团圆”不是福子回来,是她守护的温暖,终于有了回音;是她守着的约定,终于变成了无数人的约定;是她一个人的灯,终于变成了大家的灯。
张奶奶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烛阴奴”三个字,是用老木头做的,带着点温润的光泽:“当年京城里的老妖精们给你取的名字,今天给你挂上,让大家都知道,角楼的灯里,住着个暖心的丫头。”
王师傅又搬来梯子,把木牌挂在红灯笼旁边。风吹过,木牌轻轻撞在灯笼上,发出“嗒嗒”的响,像在跟阿照打招呼,又像在跟过去的岁月打招呼。
“咱们一起给灯许个愿吧!”小满拉着奶奶的手,又拉着王师傅和张奶奶的手,四个人围着灯杆,仰着头看着阿照的灯,“我先来!我希望灯灯永远亮着,永远暖暖的!”
“我希望阿照能一直开心,不再孤单。”奶奶笑着说。
“我希望每年冬至,都能来给灯挂灯笼,送饺子。”王师傅挠了挠头,说得朴实。
张奶奶最后开口,声音轻轻的,却像带着时光的重量:“我希望这京城的暖,能跟着这盏灯,一年一年,传下去。”
阿照的意识里,第一次有了“哭”的感觉——不是难过的哭,是感动的哭,是圆满的哭。她把所有的暖意都放了出来,暖黄色的光不再是细细的一缕,而是像一层薄纱,轻轻裹住了围着灯杆的四个人,裹住了角楼,裹住了周围的雪,甚至裹住了远处胡同里飘来的笑声。
她“看见”小满的红羽绒服上落了雪,却一点都不冷;“看见”奶奶的脸上带着笑,皱纹里都藏着暖;“看见”王师傅的手冻得发红,却还在轻轻拂去灯杆上的雪;“看见”张奶奶的眼里闪着光,像在看一个久别重逢的亲人。
她还“听见”灯芯里的铜哨子,轻轻发出了“叮”的一声——不是风刮的,是它自己响的,像在回应小满的愿望,像在回应奶奶的话,像在告诉阿照:“我在,我一直都在。”
雪还在飘,可角楼底下却暖得像春天。小满从食盒里拿出饺子,分给大家,自己也咬了一口,边吃边说:“奶奶,这饺子真好吃!灯灯肯定也闻到了!”
“嗯,闻到了。”奶奶笑着点头,把自己碗里的饺子放在石墩子上,“给阿照留一个,让她也尝尝冬至的味道。”
王师傅和张奶奶也学着奶奶的样子,把饺子放在石墩子上,不一会儿,石墩子上就摆了四个饺子,冒着热气,像四颗小小的太阳。
阿照“闻”着饺子的香味,意识里满是圆满。她想起乾隆五十六年的那个雪夜,福子冻得发抖,却把棉袄撕了裹灯罩;想起福子说“娘还等着我领月钱买棉鞋”;想起福子把铜哨子挂在灯钩上,眼里满是期待。